新婚初期的鸡零狗碎

                       

新婚初期的鸡零狗碎

                          （一）

曾经被熟悉的同学朋友们认为是那么要强又清高的一个人，经过几年新婚生活的打磨和煎熬，几经蜕变，最终变成一条低到尘埃里的蚯蚓，每天灰头土脸的在泥土里艰难地匍匐着前行！ 

婚姻初期那么几年，因为怀孕生子，生下孩子后，又不忍心看着嗷嗷待乳的小生命离开妈妈的怀抱，不得已而停止工作，然而我婚前工作时间并不长，工资也不高，没有什么积蓄，结婚时又体恤他少不经事、家庭贫寒而选择裸婚，经过怀孕生产一系列的高耗能生活之后，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水电煤气费；为了孩子的奶粉尿不湿、头疼脑热住院费；甚至因为我的卫生巾，不得不硬着头皮借遍了身边的亲朋好友和同学。这整个过程发生的时候，不记得他在哪里……只是记得，这些事过后，苦口婆心的哄他来帮我填补这些惨不忍睹、千疮百孔的窟窿……

等刚刚填补好旧的窟窿，又马上出现新的创口，当时怎么也想不通，明明他干着收入尚可的工作，何以让我过着这人财两空的日子？顿时觉得男人终究是靠不住的，要想丰衣足食，还是得自力更生，不得已在孩子刚满一岁后，恳请婆婆帮忙带孩子，我去了家门口的母婴店做奶粉导购员。

这工作就在家门口，一个乡镇的母婴店工资并不高，为的就是一日三餐都在家，所有的空余时间都在家，这样才能一边工作用空余时间看孩子。

不到一个月，带孩子不走心的婆婆就不堪忍受孩子对她的不亲热和一日三餐的繁琐，天天埋怨我整日里回家吃饭，还粘糊着孩子，导致她每天都在拉扯的孩子跟她不亲，貌似还不能简单的用不亲来形容，那简直就是抵触，她的脸和脖子那个时候应该被孩子挠过无数次吧。可是，孩子才一岁，这个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我也想不通，我的孩子向来是个温顺乖巧的，唯独对这个奶奶格外排斥，对她的亲近狂躁不已……

我想时间久了，等孩子大点就好了，结果，我还是败给了婆婆的唠叨和白眼以及他对我这低工资的挖苦讽刺，再加上想起之前那段觍着脸四处借钱的经历，我咬着牙狠心抛下了抓着我的肩膀哭到要昏厥的孩子，辞去了刚刚干满一个月导购的工作，在腊月初几的时候形单影只的拖着行李箱去了武汉，堂妹在那里给我介绍了一家销售公司，待遇丰厚。

                        （二）

在去武汉的路上，我百感交集，流了一路的眼泪，孩子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婆婆那冷漠的得意的表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太扎心了…

本以为在武汉，我不用日日在家吃饭，不用天天粘着孩子，还拿着不错的收入，这下总该圆满了吧。谁知道，自打我离开后，孩子就三天两头的生病，那么小的孩子生病了只会哭还能干什么，可婆婆又招架不住这没日没夜的哭，他也看着我在武汉工作得风生水起，日益光鲜照人，就坐不住了，多次用离婚和孩子性命堪忧做砝码要挟我辞职回家。

每次给孩子打电话时，她只要一听到我的声音，连一声妈妈都来不及喊出口就哭得喘不过气，那种心疼和相思之苦，做过全职的妈妈都会深有体会吧！

最终在工作半年后，孩子肺炎反复发作时，我又一次辞职。

回到家，许久不见的孩子憔悴得让人心疼，因为胡乱吃药浑身上下的皮肤布满了皮疹，大山里出来的婆婆更是没有审美的讲究，给孩子从头到脚穿的不知道从哪里收集来的完全不搭调的旧衣服，一个病恹恹的孩子，再配上这么一身花花绿绿破旧不堪的打扮，那种醉人的心疼也只有当妈的才能体会。

当孩子一看到我的瞬间，不等我张开双臂来拥抱，就直接像个猴子一样爬上了我的胸口，紧紧的搂着我的脖子，安静的趴在我的肩上。可怜我的小心肝儿这是受了何等的委屈和思念才会练就这样的本事，一想到这，我的心完全碎成了渣……

从那时起，我暗下决定，无论遭遇多少苦难和折磨，无论遭受多少讥讽和冷眼，无论家门口工资有多么低廉，我再也不会抛下孩子！一定不会，坚决不会！

久别重逢的几天相处下来，可怜我的娃儿在我离家时已经会喊爸爸妈妈，会说简单的一个字了，可明明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她不仅没有长本事，反而成了个面无表情的小哑巴小聋子，什么指令都听不懂就算了，连爸爸妈妈都不会叫了，无论跟她说什么都只会摇头和点头，她要个什么只会用手默默的指着，偶尔嘴里啊啊啊的叫着，要命的是完全没有大便小便意识。

看着她动不动站在茶几边上边玩玩具边尿尿的场景，我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我的老天，这半年里，这个小小的人儿是经历了怎样的炼狱生活才变成了这副模样，我的内心充满了悔恨、自责还有怨愤。

看着我历经千辛万苦生下并养大的自认为聪慧又可爱女儿，在短短半年时间里成了个傻妞，这无疑是给我早已崩溃的心里雪上加霜了。当机立断，暂时不要上班了，全身心的陪伴着孩子，一定要弥补这半年来所有人带给她的伤害和缺失的母爱。

后来的日子，我每天利用空余时间恶补早教知识，查阅各种育儿经，反思自己的不足，凭着自己在武汉半年的工作积攒的收入，我日夜陪护，事无巨细的陪了孩子半年。

这半年期间孩子经历了从一个字，两个字，三个字，五个字到完整的一句话的表达，学会了自己握勺子吃饭，穿脱衣服和鞋袜，扣纽扣，还学会了几首朗朗上口的唐诗，认会了将近上百个汉字，会说简单的二三十个英语单词，知道自己所有亲人的姓名和属相等等，看到孩子一天天快乐能干起来，我的心情也日渐开朗。

这半年应该是我婚姻生活中最心无旁骛、最开心快乐的半年……

忙碌又充实的半年过去了，孩子一天比一天活泼可爱，这半年里，我和孩子的世界好像自动撑起了一个无形的结界，看不到旁人的脸色，也听不到旁人的埋怨，当然，依然找不到他在哪里？

当我感觉孩子的一切回归正常以后，结界也随之消失了，各种牢骚埋怨也就接踵而来。什么吃闲饭，什么坐吃山空，什么做作、穷讲究等等，听得我都忍出内伤了。长期这么下去我迟早得患抑郁症。即便不得抑郁症，我卡里的钱也在一天天减少，总会有弹尽粮绝的一天。忧患意识一上来，就在家里待不住，我又开始四处找工作，可是家门口有什么工作既能亲自带孩子又能上班呢？只有幼儿园了！

                        （三）

幼儿园工资很低，而且工作量又大又繁琐，每天早上跟校车去十里八村的接孩子，白天常规教学，完了下午又把孩子送回十里八村去，春季学期每天早上五点半开始跟车接孩子，下午送完就六点半。秋季学期每天早上六点，下午送完也是六点。接完孩子到校以后通常都是八九点，然后要马上招呼孩子们吃早饭，开始一天的流水线工作。

这期间，才刚满两岁的孩子每天跟着我一起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六点下班。每天叼着奶瓶子上校车，喝完满满一瓶牛奶，再在拥挤的校车里颠簸几个小时，最后全吐出来了，有时吐在车上，有时吐在下车时，这种难受劲儿恐怕大人都难以忍受，可她一个两岁的孩子却熬了过来，大概因为有了妈妈的陪伴，一切苦难都不再是苦难吧！

刚开始进幼儿园没什么经验，我只能做个配班老师，专管接送，和孩子们的吃喝拉撒睡，以及辅助主班老师的教学，我的孩子则全程都跟在我尾巴后面，偶尔也会抽时间抱抱她，逗逗她，两个月后，园里缺人，我被迫逼上主班老师的位子，而且还是在没有配班老师的情况下，独自带领一个中班。

那段日子岂是一个忙字了得，完全没有时间顾上我闺女，这还不算，闺女看见我一天到晚给别的孩子唱歌跳舞讲故事，伺候别人的孩子吃喝拉撒睡，根本不管她了，这下不干了，天天抱着我的大腿哭啊，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不吃不喝也不睡，一直就跟我闹，我抽空哄她，可是哄她的功夫可能班上其他孩子就打架抓脸了，尿裤子了，时间久了，我怕园长和家长有意见，就把她托付给隔壁小班老师。这丫头还是不干，她犟起来人家几个老师都拧不过她，没办法，我只能把她背在背上给其他孩子上课，典型的乡村校园的模式啊。

我以为一直就这样在这个工作环境中坚持下去吧，这样可以一直陪到她读完幼儿园，等她上小学，我就可以换个轻松点的工作了。

谁料，一学期还没结束就进入冬天，闺女每天跟着我那么超负荷的工作，在园期间又没吃好睡好，幼儿园又是流感重灾区，我和闺女一起频繁感冒，本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活儿，我又拖着个孩子，园长也从来没说过什么，我实在不好意思请假，就这么扛着，白天喂药，晚上去医院打针，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学期。

在这一学期里，我和孩子都瘦了许多，我也衰老了许多，月子里的亏待，此刻也开始露出后遗症，渐渐感觉有些吃不消，经常会在下班回家后，天旋地转的昏倒在床，但孩子还不到两岁半，实在没有什么工作能容许我二十四小时把孩子带在身边，无奈，第二学期我还是坚持去了。

这期间，我闺女开始抓狂，对于我和别人孩子的一点点亲密就无法忍受，自己在地上哭着打滚，甚至朝地上磕自己的脑门，最严重的一次把额头和鼻子都擦破了皮，我怎么安抚她，宽慰她，跟她讲道理都没有用，我又不想放弃工作，一大堆事还等着我去干，哪有时间和精力去跟她消磨，实在没辙，只有用最直接有粗暴的方法――打。

直到现在，那一学期是我孩子挨打挨得最多的几个月，也是我动手打孩子的开端，那时我是边打边哭的，打完哭完就开始进入无穷无尽的悔恨，每次都这样恶性循环。冷静下来的时候一想，我好不容易调养过来的孩子搞不好最后会毁在我手里。于是，我向娘家求助，我把孩子放在娘家，让我妈妈帮我带。

没带多久，我那拎不清的婆婆就开始了各种明里暗里的讽刺挖苦，甚至四处散布我妈的手又长又贱，把别人家的孩子捞到自家养着，怎么那么爱多管闲事等等，偏偏我妈又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儿，哪受得了这等闲气，帮别人带了孙子还落埋怨，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可不愿意干，非让我把孩子领回去。

我当时的处境真可谓是腹背受敌啊，又一次想到了辞职，而当时，园里正闹老师荒，园长好言好语拜托我无论如何坚持到学期结束，我只能隐忍的劝慰妈妈看在我的份上，心疼心疼我，无论如何帮我带一阵子，干完这一学期我就辞职。

从这个时候起，我开始对婆婆和老公产生了无比强烈的怨气，那些怨气也许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化解。可惜还没等到我辞职就爆发了一场大闹剧！

                      （四）

那一次，我下班后实在累得没力气做晚饭，就带孩回娘家了，谁知道婆婆挑唆老公非要我回家，然后电话里闹得不愉快，我一赌气，晚上就住在娘家了。第二天下班回家后，老公和我发生了激烈的口角，最后他们娘儿俩一唱一和，一起把我赶出家门。我恨他的无情，又怕老妈的唠叨，进退两难之下，我搬到了幼儿园职工宿舍，一住就是两个月。

这两个月婆家无人问津，那感觉就像掉进了冰窖里，整颗心都要冻碎了。在倍感寒心和屈辱的情绪之下，我主动给老公打电话商量离婚事宜。

老公听闻我的想法之后，特别激动，愤怒的挂掉了我的电话。周末趁我在娘家休息的时候拿着我们的结婚证在我妈家大闹一场，把属于他的那一份红本本撕了个粉碎，扬言谁不离婚谁是孙子。还表示离婚后他什么也不要，也不会给孩子抚养费。

这所有的事，现在想来都是那么的屈辱不堪，不可思议到难以接受，可我那个时候却都忍了下来，我娘家所有亲戚都知道这次闹剧，所有人都大力支持我离婚，可是最终我都没有踏出那一步。我也说不清到底是自己懦弱无能，还是对自己完全丧失信心……

老公这么一闹之后，我妈赌气把孩子送回了婆家，并叫嚣离婚可以，孩子跟谁姓谁就得养，否则就是畜牲。我婆婆自知理亏，勉强接下了孩子。

此后，老公隔三差五就抱着脏兮兮又满脸泪水和鼻涕横流的孩子去我宿舍找我，无赖一般的请求我回家去，痛斥他妈不会养孩子，迟早得把孩子养死了，我当时强忍着孩子冲我大哭大叫的心痛，狠心地拒绝了他。

直到有一天晚上，老公抱着满脸糊满鲜血的女儿来到我宿舍，说孩子流鼻血止不住，叫我看看，我立马打开门，只见孩子边哭鼻孔边冒血泡，鲜血不停的往外流，孩子自己用袖子一抹，不仅满脸都是血，连袖口和胸襟都是鲜血，这可是我两岁半的女儿的鲜血啊，我当时顾不上愤怒，顾不上质问，痛心的安抚孩子的情绪，帮孩子止血，血止住了，闺女终于平静了，我却嚎啕大哭起来。

老公这时候才幽幽地说道，是他妈陪孩子在客厅玩时，在孩子身后扮鬼吓她，孩子着急跑，没留心脚下的凳子，就被绊倒了，摔破了鼻子，止了半天也没止住才来找我，他又开始各种道歉，各种自责，求我回去，我一时心软，叫他回家给孩子拿几套干净的衣服来并留下了孩子，当晚就打电话我妈第二天早上来把孩子接回娘家。

第二天下班，我把这个惊悚又痛心的情况告诉了我爸妈，我妈哭着抱紧孩子对我说，为了孩子，就给他一次悔过的机会吧，但是又觉得我是被他们娘儿俩赶出门的，这回去可以，必须他和他妈亲自来接。

我妈亲自给老公打电话表态之后，我老公屁颠屁颠的一个人过来了，不停的给我爸妈和我道歉，还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糊涂事了。我妈态度坚决的咬定要婆婆来接人，才放我回去。

老公没办法，只好当着我们的面给婆婆打电话，说如果不想这个儿子妻离子散就来把媳妇接一下吧，谁知道我婆婆在电话那头愤怒地嘶吼到，休想，除非等她死了！

这声嘶吼，我们全家人都听到了，刚刚平静妥协的我们一家立马又激愤了，尤其是我妈，暴躁得拉上我和孩子就杀去了婆家。

婆家在镇街上的商品楼里，我们娘家在附近的村子里，两处的距离只需步行十五分钟，老爸嫌丢人呆家里没跟过来，就我妈那暴脾气，他即使跟过来也劝不动。我傻啦吧唧的抱着孩子被我妈生拉硬拽的到了婆家楼下，老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汤的样子跟在后面。

我妈对老公说，去把你妈叫下来，让她跟我说说理，我女儿嫁到你们家，怎么对不住你们了，一没要彩礼，二没要你们养活，什么地方做错了，你们要这样合伙的作贱她。

我只知道抱着孩子委屈的流眼泪。老公也乖乖的去楼上喊他妈，谁知道过了好久还不见人下来，我妈气得扯着嗓子就开始骂街了。我妈也是个典型的文盲农村老太太，一般不轻易与人结梁子，可是一旦觉得自己占了理，那架势可以把人骂得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才行。

她一句一句数落婆家是怎么厚颜无耻的娶媳妇不舍得花一分钱，怎么亏待孕期的我，怎么怠慢月子里的我。毕竟，那个女人一生之中最特殊最脆弱无助的日子，我妈都是亲眼看见我是怎么煎熬过来。那些日子直到如今我自己回想起来也还历历在目……

我怀孕的时候，婆婆在上班，我每天挺着大肚子做家务，做一日三餐，直到孕八个月产检时，被告知孩子发育不良和脐带绕颈才被我妈不顾婆家所有人的反对，强行接回娘家享福的。

坐月子时，是我妈在照顾我和孩子的饮食起居，婆婆只负责采买和家务活。可一向扣扣搜搜的婆婆只买青菜萝卜、青椒蒜苗，我娘家亲戚送来的老母鸡被她养在楼顶，说是留着过年。婆婆老家亲戚送来的肉和蛋也都被婆婆用盐腌制起来留着过年，顿顿粗茶淡饭导致我胃口很不好，一直奶水不足，身体恢复得也不好。

这期间，我妈就已经为这些吃吃喝喝的事和婆婆有了摩擦，但我妈一直看在我在月子里的份上没有吭声，等到我满了小月子就把我和孩子接回娘家料理了个把月。为这些事，我婆婆一直在指桑骂槐骂我妈多管闲事，我妈全忍了。

这次她可逮着机会泄愤了，一通喊冤带哭丧似的控诉和叫骂，还把婆婆前几日怎么把我赶出家门几个月也不闻不问的事嚷出来，立马引来了左邻右舍和街坊邻居，也引来了住在马路对面的大姑姐。

这个大姑姐在我怀孕和坐月子期间没少给我婆婆出馊主意，也经常来我们家教训我，指责我不会调教我老公。这会子听见我妈在大街上叫骂她的娘家，不乐意了，跑过来跟我妈争辩起来。

姜可是老的辣啊，她哪里斗得过我妈，我妈只拿她一直掌管着我老公银行卡不松手的事和她挑唆我老公在我生孩子时呆在外地别回来的事，这两件事一喊，她立马灰溜溜的回她家去了，我也觉得挺丢人的，一点家事都抖落干净了，净叫旁人看了笑话。我妈可不这么认为，她觉得都是婆家亏待我，没什么可丢人的，人越多，她喊得越起劲，还叫众人评理，我只能抱着孩子在楼道里不敢出来，不想被人像看猴子一样围观，也不想吓着闺女。

熙攘的人群里有人说话了，哎呀，亲家母啊，都是年轻人的事，你就消消气，再别管了，让他们自己解决算了。我妈也顺着坡就下来了，大口大口喘着气。

消停了好久之后，非要我老公当着众街坊邻居的面保证以后不再亏待我和孩子，保证不再跟我闹离婚，要提也只能是我提。老公都答应了，我妈气呼呼的对我说了一句，你以后自己长点能耐吧，别再被人骑头上拉屎都不知道反抗！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顿感超级无助、尴尬和自怜自艾，邻居们看完热闹也都散了场，就这样我抱着孩子回了婆家。

回家后，我发现婆婆一直躲在她房间里不出来，我老公去敲门，说我跟孩子回来了，她也还是不出来，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理过我，同样，我也没理过她。不过自这场闹剧过后没多久，婆婆就去了城里上班，很少回家，我也熬到这一学期结束辞了职，带着孩子跟老公去了兰州，一待就是三年。

在兰州这三年期间，婆婆从来没有给我和孩子打过电话，我也从来没有跟她打过电话，中间也没有回家过春节，每到节假日，我妈都会给我们寄过来大包小包的家乡美食，给孩子织的毛线。一切似乎都朝着平静的轨道发展……

没有长辈和大姑姐的干涉，我们一家三口在这三年里，相对而言还算是风平浪静的走过来了。

一晃孩子就要上小学，而我的孩子是在冬天生的，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她的年龄是不合格的，按规定只能第二年九月份才能上小学。兰州在这方面管得特别严，我们托了各种关系打听，都没有降低标准的消息。

我当时又太心急，不愿意孩子因为晚出生这么几个月就要再等一年，况且她已经从一所兰州公立幼儿园非常优秀的毕业了，我认为她完全可以顺利的进入一年级，然后毅然决然的独自带着孩子，在开学季回到了那个曾经被我们闹得鸡飞狗跳的家。我固执的认为，我们老家小学是乡村学校，应该管理没那么严格，完全可以顺利入学。

                      （五）

如我所愿，在乡镇中心小学，凭借着熟人关系，很顺利的就办理了入学手续，孩子满心期待的背着新书包进入了一年级的学堂，经过幼儿园三年的集体生活，加上我在家里严加管教，她已经是个非常活泼可爱，又自觉自律的女孩子，而且特别的乖巧懂事，文明礼貌，各种行为习惯也都让我觉得欣慰。我想着这样一个品行兼优的孩子进入一年级学习，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然而，第一次单元测验成绩出来，我就傻眼了，语文七十多分，数学五十几分，我被这样的测试成绩狠狠的打脸了，火辣辣的疼。我明明每天都在给孩子辅导啊，明明孩子学的不错呀，仔细检阅了试卷发现，只要她做了的题基本都对，扣分的都是没做的题。

我有点失望的问孩子为什么不做，她说没时间，我表示理解。孩子在公立幼儿园里她们是没有写过字的，幼儿园老师一再强调孩子不能超前学习小学课本内容，这些我都知道，而且，我孩子也没有上过学前班，完全不存在幼小衔接的学习。

我一边鼓励孩子认真努力，一边打听班里的其他孩子的情况，不问不打紧，一问才知道，班里六十个孩子，有四十多个留级生，剩下的十几个都读过学前班，而且是因年龄不合格没有注册学籍的孩子，这些孩子是跟在里面学一点算一点，第二年还要再读一遍一年级的。老师上课经常一天上两课，好留出更多时间来复习考试。每次测试只有一节课的时间，也就是说只有四十分钟。

我瞬间崩溃了，天哪，这是什么情况？那岂不是就是我孩子一个人既不是留级生，也没有读过学前班，还注册过学籍了的！这以后无论怎样的成绩都要记录在案，还不能留级复读的。难怪班里那么多满分和九十多分，原来有一大半复读生啊！这完全不是所谓的零基础教学啊！

我的零基础的孩子跟在一个复读班里的孩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人生中的第一套试卷，考不好也实属正常。我一边宽慰自己一边焦虑不安……

后来听孩子说，上课时经常因为她反应慢，被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打骂，头、屁股、手心，都打，老师们戴着扩音器吼人的声音都快要把心脏震碎了。这不行，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怎么能有良好的学习心态，我坚决不能让处在启蒙阶段的孩子天天过得战战兢兢。

我又想折腾一把，把孩子转到城区去，我多方打听，城区的教育质量和监管力度远远高于乡镇，同时也知晓在城区上学，要么有单位要么有户口，要么有住房。而我们，什么也没有。

这样我又做了人生中的一项重大决定，去城区买房，老公不太同意，我特别坚决，无论如何要把孩子转到城区去上小学，我一定要找到让老公买房的动力。

刚巧学校学前班代课老师中途辞职，学校领导都是我从前的老师，都记得我读书那会多么多么优秀。校长找到我，一听说我有过幼儿园的经历，立即让我接手学前班的教学，我也特别乐意，一来没有什么严格教学任务，二来可以更好的了解孩子的学习环境，在酝酿买房的过程中，我陪着孩子在小学工作了一年，很多细节不便透露，总之，孩子这个一年级过得郁郁寡欢，虽然考试成绩逐步提升，可是孩子却一天比一天沉默寡言。

通过孩子一点一滴的诉说，加上我的亲眼所见，慢慢地，老公终于知道了乡村小学的教学质量和教学方式离我要求的相差有多么遥远。终于说动了老公在城区买了房，我们把去兰州开始积攒的全部家当拿出来付了套首付，买了一套名校附近的学区房。

自从买房后，我们一家三口也搬进了城区生活，远离左邻右舍的议论，也远离了曾经不堪回首的岁月。

此后，老公每个月都自觉本分的把工资交给我，开始关心孩子，关心家庭，鸡飞狗跳了好几年的生活总算是彻底归于平静，我每天接送孩子上下学，买菜洗衣做饭做家务，慢慢享受着这种琐碎的平凡，从此开始憧憬着美好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