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年忆犬

初闻，竟平静如斯，亦如公之品性。若非，余当作嚎啕状，方称余之爱，余之情。余相识于公六七载，虽不至形影不离，然彼时洋洋同乐，青葱相悦之景，即过千年，不曾忘也。起身慢行，窗外国槐枝叶繁茂，春至胜景尽也。

想公初至余家，韶华年纪，样貌俊秀，活泼似大漠野驹，性情恣意，颇生一身才气。余甚喜，窃以为平生所遇，终究以公为尊。犹以其通达之情，每念及此，老泪纵横常不能自已。遥想当年，公与余卧于草芥之中，踏于山水之间，寻幽径，访娇娥，果园摘得杏子，歪路饮却老泉，惶惶然，余家有公初长成。

余常记一桩旧事，约日落时分，余与公之子戏耍，兴致盎然处，子竟吠然相抗，余果然不予，疾走持械欲施其身。公见状，摇尾相至，陡然卧于地，使足伸，使舌吐，极尽公之能事。余绝非人情不近，即至此，只能作罢。业已，凡惩罚将至，必有公取悦行径，然徒增公之爱也。

前日于家小住，公已是别有微恙，削瘦之余平添几分呆滞。余以为公年老体弱，不以为意。第二日，公吐，泱泱不能进食，余每上前探望，公张眼视余，有如故人诀别。余不忍，喂其珍馐，掩面而去。第三日，公竟好，余家俱喜，皆语公有老当益壮之风。不曾想，余离家方三日，公终驾鹤西去。回想当日，默默之情，恍然大悟。

今翻看公昔日琐碎，奕然神采，历历在目。公生虽不累及旷世奇功，抑或成其伟业，然于家数载，尽心尽力，乐其家，忠其友，亦可谓不枉此生。此文初记于癸巳年五月，今已过四年有余。公之遗子精进不休，凛凛然自成也，睹其思汝，恍若隔世。汝安否，欢愉否，尚记余否？（谨以此文纪念伴我数载的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