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下凡记

作者: 林天歌 | 来源:发表于2019-01-19 23:57 被阅读4次

温石镇建在林间的一片岩石地上,阳光总是将这里晒得暖洋洋的,让这里的观感与周围阴暗潮湿的森林大相径庭。林间丰富的猎物、还有一条横穿森林,常有商旅经过的小径,为小镇提供了不富裕但十分富足的生活。酒馆的屋檐下常有小伙子把酒言欢,温石上总有老人们交换着见闻,等待前来的商旅,等待归来的猎户,等生活有所变化。

那天盯着小径的浑浊的眼球上,反射出一位独行少女的身影。穿越森林并不容易,所以任何来者都不会被拒绝,老人们急急忙忙散开,有回家拿东西的,有通知镇上自卫队的,更多的则是迎上去嘘寒问暖,看看小姑娘有什么需要、有什么见闻。

小姑娘穿着一身白色的华服,一点不像是刚穿过森林的样子,倒像是刚从镇公所的晚会上出来,而老人们当时没有注意,他们想着之后的时间还多,并没有非要趁着现在全部问清楚的必要。过了一会儿自卫队留守的卫兵也过来了。

“姑娘远道而来辛苦了,我们这里也没个客栈,您就看哪家比较合适的住下就好,我们都很欢迎您的,”也许是少女的身影与一度来访过的城堡千金很接近的原因,他话语间不自觉地带着谄媚,“不过出于程序,我还是问一下,请问您是谁?从何处来此?所为何事?”

“我从东土大唐来,要去西天取经。”少女一脸严肃地说完之后,场面一瞬间静下来,直到少女扑哧一声笑出来,“开玩笑的,别那么严肃啊大哥。”少女捂嘴笑着摆摆手,重新站直后说,“我是从学院来的青缰雪,正在辍学游历四方中。”

“哦,”卫兵有点不太清楚状况,但姑且还是按着原先的思路,“那你自己找住家吧。”他说完就转身向自卫队走去,想着这个叫做“学院”的地方真奇怪,那里的人都不知道路人盘查是多严肃的事情吗?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卫兵摇着头走了。

老人们也没太反应过来,少女不合时宜的玩笑、无人知晓的“学院”、匪夷所思的到来理由让他们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表现对路人的热情还是对怪人的敬而远之。少女似乎并不在意这诡异的气氛,笑着看向其中一位,在对方别开视线前说:“您好,请问我可以住你家吗?”

“好......好吧,”他选择继续热情的态度,“那我给你带路。”

少女就这样在这家住下来了,可是这家人却变得十分苦恼。按照王国范围内通行的行路法则,作为客人的少女既然被人家收留下来,一般来说就应当做些工作作为补偿,至少也应当友善一点,但少女完全没有。少女只是每天从给她准备的客房走到门外去,不知道去哪里待一天,晚上回到她的客房,既不会吃饭,也不和房子里面的其他人打招呼。这样持续了好几天之后,家里的小伙子觉得要做点什么了,即使只是位粒米不进、衣着纤尘不染的女子,总这么在家里面住着也不是个事情。带着猎人特有的谨慎,有一天他假装出门打猎去,然后绕回来跟踪少女,看看她每天都在干什么,以什么为食物来源。

后来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位猎户,据说有人见到他跳下悬崖,但是没有人知道具体原因,也没人能确定地说那就是那位猎户。失去家人的那家人十分痛苦,女主人向少女委婉地解释了家里已经没有办法接待客人的情况,少女友好地表示了理解,并且完全没有搬出去的意思,只是每天回来时都会往厨房放只死兔子或者死野鸡之类的东西,也就继续住下去了。

“为什么还是没有商队来呢?”夜幕下自卫队的成员们就这烛火讨论着,平日里商队虽不说络绎不绝,至少也不至于这么久都不来。猎户们的装备颇有些损毁,武器库存下降得有点厉害;另一方面仓库里得毛皮和风干肉却越来越多,几乎要无处堆放了,这样下去不得不扩建仓库才可以。那天最后讨论的结果是派出一支队伍,主动去城市贸易,剩下留守的劳动力开始扩建仓库,反正建多了总不会有坏处。

少女就坐在屋顶上,披着一层月光的她看上去不像白天那么自然,雪白的皮肤仿佛能够隔着身体透出月光过来。她叹了一口气,跃到地面上,无声地离开了。

在猎户之死逐渐从全镇的谈资变成老人们在温石上的闲聊,又进一步衰落为只有那家人才回忆的伤心事时,第二出死亡发生了。这次不再是暧昧混乱的失踪,而是显而易见的死亡,一位参与扩建仓库的小伙子被发现从钟塔上摔下来,头先落地,褐色间杂少许乳白色的痕迹在好几天之后才被看不下去的有心人掩埋在土壤之下。

之后是一位老人,天知道他因为什么原因离开温石,在同伴们困惑的目光中向森林靠近,然后被窜出来的狼扑倒,自卫队赶到时他已经断气了。据目击者说,似乎他忘了自己年事已高,好像想重温年轻时徒手推开野兽,再补上一刀的猎杀快感。

被接踵而至的死亡事件变得令人不安的镇上迎回了他们派出的勇士们,至少是他们剩下的部分。他们中的多数人不是伤残就是病弱,还有人二者兼有。如果说之前的死亡事件带来的是诡异不安的恐怖的话,那么他们的回归带来的就是明确的恐怖:没有对外联系、失去一半壮劳力的小镇,没有办法养活所有的人,没有办法继续保证温石上平静祥和的生活。

那天少女终于接到了魔鬼的通知,她可以离开这里了。魔鬼的通知比起她的亲眼所见更令她悲伤,因为她的任务是让这座小镇沦为废墟,而完成任务前魔鬼是不会准她走的。这意味着她所制造的那些诡异死亡、对林间小径的封锁已经足以让这座小镇内乱崩溃,而比起看到这些,她宁愿自己动手,让其中每一个人都能在知道自己命运的情况下自行了断。

好在现在她可以离开这里了,之后的惨剧,她无需亲眼目睹,只要她赶去制造下一个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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