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盛宴》

作者: 肖玉楼 | 来源:发表于2023-03-14 22:51 被阅读0次

人生是一场华丽的盛宴,吃要吃得尽兴,散要散得磊落。我觉得这是《盛宴》这篇小说要表达的内容。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生活在一种恐惧之中,一连几个月,心脏都跳动的很快,而且很疼,现在想来可能是植物性神经紊乱,当时的压力很大,心情也极为低落。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觉得自己第二天会起不来。

于是我被迫陷入了一种思考中,如果人生就此结束,值不值得呢?我觉得不太值,于是那段时间我拼命地写小说,拼命地想留下来一些东西,有些人面临到生命威胁时,会很颓废,我不太一样,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真遇到什么大事,反倒会被激起些斗志。

写小说是我当时唯一能够抓到的东西,于是我便一头扎进去,一直写一直写,当然后来身体慢慢恢复过来,那种悲壮感就被冲淡了很多,不过有些记忆是不会被轻易抹去的。

当时最大的感觉是自己处在一片巨大潮湿的黑暗之中,想去挣扎却只能不断往下沉,你不会觉得有多难受,反倒觉得很舒服,但我还是想要去抗争一下,努力从悲观的生活中找到一点儿积极有趣的东西,所以我写了很多喜剧,包括《盛宴》,也是喜剧。

以前生活无忧,没有困苦的时候喜欢写悲剧,越虐越好,感觉黑暗才会深刻,但被生活狠虐了一番后,却想写些开心的东西,可能是内心变得柔软了。

写《盛宴》的契机来源于听一个节目,讲一群熊孩子为了好玩,把荧光棒插到坟头,然后回家被爸妈揍了一顿,我觉得这种诡异又欢乐的氛围很对我的路子,于是我顺着这个思路去想,慢慢构建出了这个故事。

龙刚的形象很大一部分来自于我姥爷,他已经去世三年了,有时候我还能梦到他,梦里他和往常一样打麻将、喝酒,但我听不到他说话。

他有着很多缺点,以至于我犹豫着要不要以他为原型,但他面对死亡的态度让我觉得他很刚。他得的是肝癌嘛,家里都瞒着他,但我想他应该都知道。在最后这段时间,发生两件事让我印象很深刻,一件事是他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得特别大,另一件事是他问我牛犇是不是活着呢?牛犇是他那个年代的电影演员,我查给他看,说是活着呢。他就放心了很多。

我知道这是他表达恐惧的方式,但他就是不说,一个字都不说,甚至还会跟我们开玩笑。当时我还在上大学,假期照顾完他之后就回到学校去了,我们专业组织去泰国实习,参观大佛寺的时候,我拿了金箔纸贴在大佛身上为他祈福,之后我回到学校后,我妈发微信给我,说他去了,很平静,没遭什么罪。

那时的感觉是如释重负吧,我们其实也都知道肝癌病人最后会很痛苦的,但他就那么平静地离开了,算是一种幸运吧,也许是祈福真的起了作用,听我们老师说,泰国的大佛还挺灵的。

另一个原型就是我爷了,他现在身体还算不错,生活规律,跳跳舞,看看新闻,骑着小摩托车逛一逛。是个很积极的人。

放下是这篇小说很关键的一个主题,从开始孟婆说的好好走之后的路以及龙刚对老马说的,不想再看到你,于我而言,这其实是个很重要的主题。

月华伯乐说的那种时而有趣,时而苍凉的感觉是我想要保持的一种氛围,氛围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想要保持两种氛围的交织而不突兀,也是很考验作者功力的事,现在看来,完成得还不错,至少让读者感受到了。

我姥爷以前有个一起打麻将的牌友,姓李,腿脚不太好,大家都叫他铁拐李,他去世得更早一些,可以算作老李的原型。

小说中龙刚很刚,老李很柔,龙刚顺其自然,老李则是积极拥抱生活,算是一种对比关系,小宇放在中间,刚好用于调和。

小说中的其他细节源于我自己的一些小想法,我希望那些我喜欢的人能有一些好的归处,盼着能在禾下乘凉的袁隆平爷爷,继续说着《童林传》的单田芳爷爷,看着打擂的金庸古龙,是他们影响着我,所以无论是玩梗也好,还是自己的真实想法,我都很希望他们能出现在这里。我埋了很多细节在小说里,读者们留心观察就能发现。

另外就是有很多情节其实没能放在小说之中,这是出于小说完整性的考虑,写太多反倒会造成拖沓的问题。比如我设计过一帮爷爷奶奶举着荧光棒带着耳机,沉默地跳着广场舞的情节,然后再分成三个帮派,小苹果帮,最炫民族风帮,还有最新的野狼disco帮。还有就是宴会厅有几个人互相打赌,看谁的亲人哭得最隆重,而龙刚却显得不屑一顾,他觉得人死后把骨灰撒在海洋里蛮好的,龙小宇提示那样就飘到国外去了,龙刚也说跟一帮老外没什么好玩的。

在秦皇岛有渤海湾,我姥爷之前常说要这么做,这是在模仿总理呢,但最后没能实现,我们还是每年固定去火葬场祭奠他。

关于小说中的念诗情节其实有现实出处,我们有一次去火葬场时,刚好看到一旁有人一边烧纸一边念诗,因为有人不方便来,写了一首诗让家人帮着念给死者,她一边念一边哭,其实是件挺心酸的事,但那诗确实不能称作诗,再加上含混的方言,就增添了很多复杂的情绪。我觉得有时现实要比小说来得更荒诞,作为作家也应该有着体悟现实的能力。

当一篇作品发表后,他的解读方式可以有多种多样,但作者这里永远保留了作品最原始的样子,保留了最初创作出这部作品时的想法和感觉,所以我写在这里,当做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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