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城贝壳
人不在，光还在
您轻轻地来，带给我们生命与爱，您静静地走，教会我们分离和坚持。
听家里人说，您走的时候，最想见到我们几个孩子都回去送您，很遗憾，我没能陪您最后一程。
您94载的人生，很庆幸，有您陪我走过的27年。在我最闹腾，最叛逆的岁月里，感谢有您的宽容，教导，还有无微不至的慈爱。
昨晚夜里十二点二十，您悄然停止呼吸，离开了您深爱的世界，留给我们无限的伤痛和追忆。愿您的新世界里，有您想要疼爱的人，和尊敬关爱您的人。
此刻，有很多话想对您说，回想起来，却不知从何说起。有的故事也许您忘了，但是我还没忘。虽然您现在听不到了，但还是想要说给您听，因为我怕不说出来，我也会忘了。要是真到了那一天，您知道了，一定会怪我，对我很失望吧。
由于爸爸是您的长子，从小学开始，爸爸把您从村里接到镇上，于是，我们一家7口人一起挤在一排三间瓦房里。一间堂屋，爸妈住一间，您和我们四个小家伙挤到一间。我和弟弟一张床，您和姐姐妹妹一张床。从此，我们便生活在一起。
您会每天早起给我们准备早饭，那时候都用的灶台，您每天会架起柴火，找来废纸生火，为了能够点着，对着灶头使劲吹气。碰上雨天，柴火潮湿，生火时会起烟，您常常会被呛得咳嗽、流泪。我们有时也会早起帮您，您总不让我们插手，怕把我们弄脏。
小时候，我们住的巷子里小朋友很多，由于巷子深，离街道较远，平时买零食不方便。您看到这样的情况，自己找到零食批发市场，批发了糖果、饼干、辣条等等我们最喜欢的零食。装在箱子里，在家里卖，邻居的小朋友每天都会到您这买想吃的东西，生意一时红火。我和弟弟常常偷吃您卖的零食，我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后来您告诉我们，其实每件商品的数量您每天都清点，少了哪些您心里都清楚，只是您从不揭发我们，希望我们能够坦白。后来，我们也就没再偷吃，您会自己给我们一些零食。跟我们说，偷来的糖，不甜。
几年前，我离开家到北方上学，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您告诉我在外边一定要注意安全，要懂得忍让，千万不能和别人吵架、打架。然后我临走前，您偷偷给我塞了500块钱，让我多吃点好吃的。
那时候的您还依然不服老的在院子外边开垦一片空地，自己锄地、种菜、施肥、收菜。每次从学校打电话回家，您都要和我说上两句，让我多吃点、多穿点，最后还不忘想我炫耀您的菜地，问我想吃什么，给我种上。我会骄傲地跟您说，您种的我都爱吃，然后您笑了。
两年前开始，您的身体开始出现了一些状况，阶段性的进食困难，只能喝熬烂的稀粥和菜。
一个月以前，爸爸说您状况越来越糟糕，食道病变，吃东西开始呕吐，连蜂蜜水都喝不下，可能随时会离开，于是我申请了休假，想回去看看您。我来到您的房间，您坐在床头，床底下是您随时用来呕吐的盆子，看到我回来，喊出了我的名字。我坐在您身边，抱着您日渐消瘦的身体，我忍不住哭了。
您跟我说，奶奶吃不下东西了，快不行了。
我问您，您怕吗？
您说，不怕，奶奶时辰到了。
我抱着您哭得说不出话。
您其实一直想让我早点找个女朋友，您也就放心了。那天，我跟您约定，只要您好好地，下次回来休假，我一定带女朋友回来见您。您说，这次不许再骗奶奶了。我说，好！
休假结束家前的一天，我和爸爸妈妈聊天。
我问爸爸，“奶奶的情况，还能撑多久？”
爸爸说，“这个说不准，可能很快，也可能过几天好转了。”
我沉默了很久，对爸爸妈妈说：“我明天就离开，去工作。如果奶奶能撑得过去一段时间，我下次再申请休假回来；如果这次撑不过去，我可能回不来送她了。你们会不会怪我？”
爸爸也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不会的，你这次能回来看她老人家一眼，她也满足了。奶奶已经这个岁数，看到你们几个孩子都长大成人，她也放心了。你就放心工作吧，没时间就不用回来。”
命运总不是我们能够掌握在手中的东西，他随时来，也随时走。您走了，远远超出我的预期，我总天真的以为，您会再一次战胜命运，然后骄傲地等待我们归来。然而，您终究放下一切，安心地离开。您失约了，就像是在惩罚我对您曾经的失约。
我在夜里梦到您，在往南的方向，有一颗明亮的星星，再朝我眨眼。那是您发出的光，在注视着我们。
您走了，但，光一直都在。
安。
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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