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自己的路自己走
西州,彩云镖局内,忽来一人。
都说西州知府从来不管西州的打打杀杀,其实很多官府都这样,江湖人不惹官府,官府不管江湖仇事,已是这个国家的潜规则。不过,也并不是州知府就是摆设。
彩云镖局之所以能长久,大多时候都是沾了西州知府的福。这对镖局来讲,是好事,同时也是隐患,隐患大了,意料之外的事也就来了。
“知府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吹来了?难道我不能来吗?”
西州知府忽然来到彩云镖局,让镖局里的人不禁一愣。虽然平时官府也会派人过来看看镖局里的情况,但一般西州知府本人是不会亲临镖局的。西州命案多,西州的知府比其它地方都要忙,自然无暇顾及,而这次突然过镖局来,连冷云的笑容都有些收敛。
冷云将西州知府迎进,顺路偷偷和一旁的下人说了声,让下人通知钟鼓行路灯随时做好带月婼逃跑的准备。下人领会,赶紧跑过去,却不料屋内空空,月婼不在,钟鼓行路灯也不在,再问别人两人去了哪,守门的老管家答道:“昨夜屋内有些动静,我还以为是老鼠,没想到是这两人翻墙而去。你说这钟鼓行路灯他也怪,这次出去,钟没带,鼓没带,连灯都放在屋内,目的何在?”
下人愣愣的答不上,只能点点头,回去了。老管家看下人已经走远。走到一个走廊上,敲柱子敲了三下,忽听“唰”的一声,行路灯出现,进屋,拿起一盏灯便走。
月婼已在城外吃完早餐,看见钟鼓行路灯忙招呼,谁知钟鼓行路灯没有理会,一上马就往外奔。月婼觉得有些不对,忙骑马跟上,追问道:“前辈,什么事这么急?”钟鼓行路灯没有回答,径直往郊外跑,跑了好一会,在一棵树下停下,仔细一看,马都跑累了。
“丫头,先休息下吧。”
“你早休息就好了,刚跑得我早餐都要吐出来了。”
月婼下马,差点站不稳,脚一滑,貌似踢到了什么东西,大惊,小心翼翼的抛开积雪一看,是一条狗的尸体。
“前辈,这……”
“狗死在雪地里,往往表示着这附近有人尸。你看那边,有人生火的痕迹,说明有人想路过这,不知是因为暴雪还是其它原因,死在了这。西州不安全,平民百姓出门会带着一条狗防身,狗死,人也好不到哪去。”
月婼一听,铲了几抔雪,将狗尸埋下。她看着这条狗,有些可怜,也只能用可怜来形容。
彩云镖局内,冷云端上茶,西州知府没有喝,他看着冷云问道:“听闻前段时间镖局内迎来一男一女江湖人士,可否方便请那二位一起到厅上和我聊聊?”
“这……实不相瞒,是有这么两位客人,只是,男的,前几天跟镖队出去了,女的也在外面,不在我府上呢。”
“哦?那他们啥时回来?我在这等他们。”
“大人,这不方便吧?”
“怎么不方便?正好我那窄府住腻,近期捕快们都忙着放救济粮去了,你也知这西州,天天死人,我在你这既住得快活,安全又能保证,怎么不方便了?”
冷云心里有些怒,但还是压住了,尴尬的笑了笑,将西州知府迎到客房休息。
彩云镖局,外表光鲜亮丽,实则不知啥时已成了西州知府的一条狗。不过冷云心里对西州知府是很不服的,他心里很明白,这样不是长远之计。外加现任的西州知府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冷云除了赈灾济民的粮草车接,送到前线士兵的武器装备接,其它官单,都被冷云以“人手不足”为由,婉拒了。不过这次西州知府来到镖局,一不看镖,二不看士,他是专门奔着月婼和杨邪刀而来,此事非同寻常,定是不小。
彩云镖局外面重兵把手,看样子西州知府已不是在府内住几天这么简单,这情况突如其来,令冷云有些措不及防。路上,张小鱼忽然跑来,大喊:“谭墨醒了!谭墨醒了!”冷云一听,借机离西州知府远点,奔向谭墨的房间。
远处,雪原上,杨邪刀骑着马向西州城奔来。他很赶,很急,急得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衣服上的血已经结冰,但是里面依然是流动的。他不觉得冷,他在出汗,他心里牵挂的,只有月婼。
树下,月婼煮了锅雪水暖暖身子,钟鼓行路灯依然表情凝重,招呼着月婼坐下,问道:“出了西州,你可有打算?”
“我答应过一个朋友,出了西州,我要去小熙镇的杀手团内处理点事。”
“别人的事,还是自己的事?”
“别人。”
“那你有自己的事吗?”
“有,我要带杨邪刀回月竹岛。”
“你想带还是别人要求你带?”
“别人。”
“那你自己没打算过你自己的事吗?”
月婼沉默,仔细一想,恍然大悟:确实,她从小就是随波逐流,她所做的一切不是别人安排就是别人委托。我是谁?这个是个值得月婼深思的问题,她虽然找到了自己原来的名字,却没有想着逃脱这一切的安排。
人,决定不了命运,却可以改变命运。想来这个江湖已将近半年,月婼看到的所有月竹岛的人,都是一个独立的自我。他们不甘,他们在寻找,他们在设法改变,有的人因此死了,有的人还活着。
亭玉也好,云镜也好,月婼也好,她的名字很多,但她,永远只有一个她,此刻只要她不死,她就能选择自己的路,就有机会改变她的结局。月婼想着,心里,更加坚定了,吃了点干粮,骑上马往铁木村方向跑去。
时间渐渐过去,转眼即是黄昏,看着阳光烈日的一天,黄昏时却伴随着淡淡的云,还被阳光染了色彩。
彩云镖局内,冷云看着面前的谭墨,一阵沉默。西州知府还有屋外等待,等待月婼什么回来好抓过去,在三王爷面前立功升职。彩云镖局的弊端越来越明显,想要改变,步履艰难。如今的彩云镖局,就像这夕阳的云,阳光什么颜色,自己就是什么颜色,想逃,已是很难。
远处,钟鼓行路灯和月婼来到一个村庄里借宿,忽然一人骑马过,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月婼扫了眼,忽然感觉一阵熟悉,立刻驱马追上,大喊了声:“雪扬!”
没想到,人没有停,马也没有停。钟鼓行路灯立刻驱马向前,拦住,月婼看得更加清楚,那把不可复制的雪扬刀,正别在这人的腰间。
“才几日不见,你竟已杀戮至此?”
钟鼓行路灯大喊着,他拦在杨邪刀前面,看得清楚:杨邪刀的眼睛,竟已杀成了红色。身上的血,干了又湿,湿了又干,那味道很重,重得可以引一群狼,而他,肯定杀了一群狼一路奔跑至此。
杨邪刀看着钟鼓行路灯,想挥刀,月婼不允,直接凌波步跑到前面,拦住。杨邪刀看着月婼,月婼看着杨邪刀,原本已杀红的眼,渐渐黯淡。
“啪!”
钟鼓行路灯忽然向前,对着杨邪刀就是一掌劈,将他放倒。
“前辈!”
“他太累了,需要休息下。你去找个人家,给点银子给他们,叫他们烧水给他洗个澡,他的衣服,该换了。”
月婼听得有些愣,不过照做了。为了避嫌,清洗更衣的工作是钟鼓行路灯完成的。事毕,月婼忽然发现:杨邪刀已洗净,但是身上的衣服,竟是钟鼓行路灯的!杨邪刀身上的衣服和钟鼓行路灯身上的衣服,两人的衣服已换了过来。
“前辈?”
“天亮后,你们往东一直走就能到铁木村。彩云镖局谁都不怕,就怕西州知府这根柱子。我把冷云丢在镖局里,他处理不过来的事得有一人去帮忙,剩下的路,得由你们自己走了。我相信你,也相信这小子,能长命百岁。”
钟鼓行路灯说着便将随身带的一盏灯给了月婼,自个下楼,骑上马,往西北方向奔去。月婼不知该说什么,看着灯,若有所思。
“钟鼓行路灯前辈是个江湖隐士,姓名不详,可能他也姓冷。几个月后我才得知,这盏灯,是前辈留给我的遗物,它总能在我迷茫之时,告诉我一个方向。我记得那天晚上,前辈穿着雪扬的衣服走了,之后没多久,就传来西州知府暴毙的消息,彩云镖局被查封,彩云阁的炉子再也没有燃起。我不知道前辈为什么要帮我们,也许是因为雪扬的《潇潇曲》打动了他,更也许,他想保护雪扬刀主。后面的路,我已自己走,走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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