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雪白窗纱的你

透过栅栏，一个流浪汉问一个小女孩：“你妈妈在家吗？”

小女孩从怀中的娃娃身上移开眼神，目光如水地看着他，说：“她在厨房做饭。你要见她吗？”

流浪汉犹豫了一下，眼神飞快地瞟了一眼房子内部：“嗯，不，谢谢！”

小女孩举起手中的娃娃，说：“小宝肚子饿了，我也饿了。我们该去吃饭了。你也来吗？”

流浪汉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他知道自己有多么饿。他说：“哈哈，不用了，不过还要谢谢你。”

过了一会儿，流浪汉说道：“你妈妈做饭很好吃。”他说的非常确定，似乎看见热气腾腾的餐桌摆在面前。

小女孩仰起头，精致的小脸像一朵粉红的玫瑰花。她得意洋洋地说：“那当然啦！我爸爸说，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厨师。”

流浪汉觉得眼睛有点酸。可能是刚才被风刮了灰尘进眼睛。他抬手擦了擦眼角，放下手来，扶着栅栏说：“你爸爸最喜欢吃她做的什么菜？”

“哦，土豆烧牛肉啊！”小女孩摆弄着娃娃的胳膊，笑嘻嘻地接着说：“他能吃一大碗。”

土豆炖得绵软，入口即化。牛肉的鲜美被土豆完美地吸收了，稀烂浓郁的肉块，咬一大口在嘴里，和着土豆的绵香，满满含在嘴里，人生的美好无过于此了。

流浪汉听到自己的肚子又咕噜响了一声。他说：“她煮的菜咸吗？”

小女孩咯咯大笑起来：“啊哈，你怎么知道的？我们每天都要喝好多水。”

怎么会不知道？因为每天要喝好多水，觉得不耐烦，所以才吵架的吧？可是现在没人跟自己吵了，也没人嫌她的菜做得太咸了。

流浪汉又转头朝屋子里看了一眼。透过玻璃窗和雪白的窗纱，他看到摆放在桌上的各色鲜花，色彩缤纷，鲜艳而热烈。

终于找到一个同样喜欢花的人吗？也好，没有人会再说她买花浪费钱了。这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就为了摆在桌子上好看，有什么用呢？还不如买两斤猪头肉好。

猪头肉腌制得色泽鲜亮透红，切成透明的薄片，装在盘里，油脂渗透在盘底，浅浅的一抹黄色。抿一口酒，夹两条猪头肉，放进嘴里，慢慢嚼上一会儿，从身到心都舒爽了。

只是，什么时候开始，酒喝得太多了？酒多了，猪头肉便失去了原先的滋味。偏偏她还啰嗦，这个不许，那个不行。烦躁起来，把筷子拍在桌上，她还不停嘴。后来，就把酒瓶摔到地上了。

酒香四溢。可是，她说是酒臭。这就没话讲了。明明酒是香的，花的气味莫名其妙。她偏说花是香的，自己的身上，有酒臭，还有烟臭。

小女孩站起身来，抱着娃娃，看着他说：“我真的要回家吃饭了。”她走了两步，又扭过头来，问道：“你是我妈妈的朋友吗？”

流浪汉慌乱地点头，又茫然地摇头：“不是，我们不是朋友。”

他停顿了一下，说：“嗯，那个，我们是熟人。我们，我们以前认识。”

小女孩歪头看看他，甜甜地笑：“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因为你还小啊！那个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房子里张望。窗纱里面有人影晃动。

他猛地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站定了。小女孩睁着大眼睛看他，觉得他这样急急忙忙的样子很好玩，就咯咯地笑起来。

他挥动手和小女孩道别：“我也要回去了。今天很高兴看到你。”

窗纱里面的身影朝门边走过来，一个清亮的女声在喊：“宝宝！”

小女孩脆声答应着，朝门口奔去。流浪汉扭身欲走，却又迟疑。他终于还是扭身走开，到了转角处，再回过头来看。

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纤细身影打开了门。隔了那么远，面目依稀，但是抚着鬓边的手势还有几分眼熟。

小女孩奔过去抱着她的腿，两人站在门口，叽叽咕咕的不知在说什么。小女孩转身朝后面指。

他的心猛然一颤，把身子缩在了墙角后面。

过了一会儿，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他从墙角处走出来，看到那两个身影已经到屋子里去了。

风又起来了，扬起了街上的尘土，迷了他的眼睛，又酸又痛。

不知道今天的土豆烧牛肉，是否还有以前的味道？

在不同的嘴里，应该有不一样的味道吧。

(无戒21天坚持写作训练营，第1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