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小可

本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一

山脚下，有个小村庄，村头的老李养了一群小鹅。一条清澈的小河，藏在大山的深处，静静的，像一个深闺的淑女。

碧绿的河水里，有小鱼、小虾，河底有漂亮的石子，它们在水的映照和滋润里，闪现着柔软而又活泛的光艳。就仿若一群又一群明丽照人的小女子，透着秋水，楚楚地望着你。

小鹅们最喜欢玩水了，白天，他们排成一列，在小河里欢快地游来游去，红红的脚掌飞快地划动，身下留下道道水线。游到兴头，还会伸长脖子高歌一曲。

到了晚上，小鹅们玩累了，睡觉的时候小颈子缩短了，那脑袋就像用绒粘在上面。

在青山碧水的滋养下小鹅们慢慢地长大了。和人类一样，青春期的小鹅们像吐红缨子的玉米，开始偷偷摸摸的谈恋爱。

那年月，鹅与鹅有了故事，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就像树上生出一片叶子一样平常。

大白、小可，就是鹅群里的一对小恋人。因为他们的羽毛如雪般亮丽，故而甚得玲儿宠爱。玲儿是老李的独生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小鹅们都滋养的如此俊俏，何况二八年华的玲儿？

玲儿喜欢发箍，特别是那个蝴蝶结发箍，戴在她那乌黑的秀发上，别提多漂亮了。

玲儿没事的时候就给大白、小可开个小灶，洗个热水澡，梳理一下漂亮的羽毛。

每当这个时候常常引起几声不满的叫声，但基因的事又不是自己说变就变的，眼热的小鹅们也只能是发发几声牢骚罢了。

二

一切都在向美好的方面发展，当大白正要向小可表露心迹的时候，家里却突然发生了变故。

那天，穿得漂漂亮亮的玲儿被一个帅气小伙子用一个带四个轮子的、铺满鲜花的大箱子接走了，这件事的发生让大白小可很郁闷。

但是郁闷很快又被一个大大的惊喜所代替。玲儿与那个小伙第二天就回来了，再走的时候把他们俩一起也带走了，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一个新的家。

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塞翁失马，福兮？祸兮？他们又找回了往日的幸福时光。

虽然新家的环境不及老家的青山碧水那么有滋有味，但能和心爱的人儿在一起，其它的都算不了什么。

福兮？祸兮？一想到这句话，大白就脑仁疼。因为一向文质彬彬的男主人那天突然变得像凶神恶煞一样对着玲儿咆哮。玲儿很伤心，蝴蝶结发箍都没有戴，披散着头发哭着跑出了家门。

这个渣男，怎么能欺负我家可爱的玲儿呢？想当初你可是专门用铺满鲜花的漂亮箱子接过来的。接过来就要对她好，为什么要凶她呢？

大白眼中闪烁着不可言喻的怒火，连脖颈都透着红晕，站在院里冲着男主人大喊大叫，但最终还是没有改变玲儿出走的事实。玲儿一定回了那个青山碧水的老家了，他想。

假如我是个男人，一定练成拈花指、空明拳、降龙十八掌保护我的玲儿，让玲儿一生都快快乐乐的生活。可是没办法呀，我天生是只鹅呀！

大白看了看小可微微隆起的腹部，叹了一口气。那里已经有了他们爱的结晶。要不是路途遥远，小可的身子不便，说什么也要跟着过去的，不会让玲儿一个人走的。

三

大白搀着小可回到他们温馨的小窝。天这么冷，玲儿穿得又单薄，不像他们有羽绒护体，那小身板，想想都心疼。

唉！这个挨千刀的渣男啊！但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去解决玲儿的事，人类的世界太复杂。

大白想出去看看外面，希望玲儿一下子出现在他面前，但又怕惊扰了身边熟睡的小可，只得深深吸了口气，将脑袋尽量前倾，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由远而近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进了大白的耳朵。他一激灵，惊喜地探出脑袋，“哼”了一声又缩了回去，原来是男主人。

难道这家伙知道错了，自己不好意思说？想让我们陪着一起去向玲儿赔礼道歉？年轻人呐，冲动是魔鬼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好吧，我们大鹅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见识。这次原谅你了，不过有个条件，只此一回，下不为例哈。要不是看在玲儿的面上，大冷的天我们才不会陪着你遭罪呢。嗯，这些都是次要的，先看看态度怎样，诚不诚恳？

大白想到这里，轻轻地揽着身边熟睡的妻子，眼睛里溢出了浓浓的爱意。梦中的小可下意识地将脑袋往他腋下埋了埋，继续在甜蜜的爱河里徜徉。

不对，大白脑子一闪，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嗯！是男主人的眼神。

大白忽又打了个激灵，脑子里快速的进行回放。在男主人的眼睛里没有找到懊悔与诚恳，却隐藏着贪馋与杀气。

此时男主人的手正在伸向睡梦中的妻子，他的腰里，别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大白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人一旦失去了理智该是多么的可怕，最亲爱的人都可以舍去，何况是一对与他毫无相关的鹅？

大白没顾上多想，一口叼住那只伸向小可的手，不顾男主人的拳打脚踢，只管用力的拧，不要命的拧，不让他靠近小可一步。

爱的力量是无穷的，男主人最终放弃了丰满的小可，捉住了瘦瘦的大白。当精疲力尽的男主人将大白绑在车后座上转身回屋的时候，他不再挣扎，不再反抗，那一刻，他的心极其平静。

四

他赢了！因为拯救了心爱的妻子和孩子！为了她们，大白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远远的，小可来了，拖着沉重的身子来了。看到车座上捆绑着的丈夫，她的眼睛湿润了。

小可知道，丈夫走的是一条不归路，此刻一别便是永远；小可知道，大白对她的爱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无论多么优美的词汇都无法形容。

她很庆幸，今生能与大白相识，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而且还有了爱的结晶，作为一只鹅，这一生值了。小可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面颊泛起了红晕。

小家伙这时竟微微的蠕动了一下，小可轻轻地拍了拍腹部，心里喃喃说道：“孩子呀，妈妈也不愿意让你这么早就经历生死离别呀。”

“小可，快走，这儿危险。”大白看见小可，着急的大喊。

小可的到来，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他不想让自己的希望成为泡影。眼看小可越来越近，他不得不转换成另一种口气：

“傻丫头，这个时候和我比靓，我肯定比不上你。快快的，离我远点，越远越好，别让我看到你。”

小可的脚步没有停，她什么都不在乎了，世间没了丈夫的温存、没了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求你了，傻丫头，快点走吧！"大白带着哭腔，"这个家千万别回来了，人一旦变了心，那就太可怕了。快点走吧，找个玲儿那样的好人家，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大白的话没说完，他的唇就被小可吻住了。小可用力踮起脚，这一吻，含着百般恩爱；这一吻，含着万般柔情！

他们忘了自我，忘了畏惧，他们在天地间融为一体，诠释了爱的真谛。他们想不到危险已悄悄降临。

大白首先发现了不妙，幽灵似的男主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小可的身后，拎着刀，眼睛通红通红的，离小可不足半米。

大白大叫："小可，有危险快逃。"

小可吓呆了，腿脚像灌了铅一样。

可能大白的声音惊怒了男主人，他面色一寒，手一扬，挥刀冲小可砍去。

“我的小可呀……”大白眼一闭，惊恐的一声大叫，只听“噗”的一下，大白顿觉天旋地转，瞬间失去了知觉……

五

没了担心，没了恐惧，一身轻松。鹅死了以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大白想，只是从此再也见不到了心爱的小可。一想到小可，曾经的点点滴滴，就像转动的走马灯一般从眼前掠过。

嗯，我怎么能记得这么多的事？大白歪着脑袋想，我难道没喝孟婆汤？鹅和人难道不一样吗？

大白感觉有东西蹭了自己，他吓得一蹦，急忙躲到一边。忽又感觉可笑至极，我是鬼魂欸，还有怕的东西？

“亲爱的，别吓我好吗？我以为，你从上面栽下来……”

小可哭的声音。

“唉！”大白叹了口气，“傻丫头，别伤心了，黄泉路上我们还能在一起，也是咱们的造化 。”

他忽然感觉脖子下面猛地一疼。

"呸呸呸"。小可吐出一根细细的绒毛，一把拉起大白："说什么呢？我们都活得好好的呢。别发愣，快点回家呀，人的世界呀太复杂，看不懂呢。"

“回家？”恍惚间，大白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低头一瞅，是条齐茬儿断了两截的绳子。

“轰！”

一股风从身边掠过，是男主人带轮子的大箱子。大箱子后面有块透明的地方，小可激动得说：“快看，玲儿的蝴蝶结发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