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篮橘子

我站在路边，面前摆着一篮子黄澄澄的橘子，向来来往往的行人吆喝道，“橘子！橘子！甜甜的砂糖橘！”

但是那些人都很着急地在赶路，没有一个人愿意在我那堆好看的橘子面前停一停。

“这是怎么回事，你今天怎么没有卖出去一只橘子？”回到家里面后，丈夫问我道。

“是啊，因为可能昨天他们都买过了，还没吃完，所以今天就不想再买了。”我说道。

“那不是办法，你如果明天还不能卖出这些橘子，这些橘子就会在后天的早上变质，我们会赔进去很多钱。”丈夫说道。

“我尽量吧。”

第二天我又上街去卖橘子。吆喝了一上午，还是没有人来买。我怕了，担心今天下午仍会没有一个人来光顾我的生意，而这不仅意味着这些橘子会坏掉，也意味着我们将会损失一大笔钱。

我干脆不再吆喝，开始从面前的一堆橘子中一个接着一个拿出来吃掉，因为我觉得白白放着它们坏掉实在是一种比损失金钱更大的罪过。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走到我的那堆橘子面前，问我道，“您还卖橘子吗？”

我停止了吃橘子，“卖，四块钱一斤。”

我以为他是要向我买橘子，拿了个塑料袋子递给了他，但他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买您的橘子，我只是好奇您为什么要吃掉这些准备卖给别人的橘子。”

“大哥，还不是因为没有人来买吗？这些橘子再放上一天就会坏掉的！我寻思着，就这样将它们放在篮子里面坏掉，实在是一种很大的罪过！”

“所以，您就打算将它们吃掉？”

“当然，大哥，这些橘子我也吃不完，”我说道，“但我站在这里白白吆喝那么久也没有顾客，干脆就自己吃一点姑且润润喉咙吧。您要不要来一点，这些橘子甜得很！”

“不用了，我没有买橘子的打算，再说，吃橘子会让我上火的，您知道，现在是秋天，我很不喜欢这个干燥的季节，一不小心就容易上火。这个季节对我身体有好处的水果是粒子，我应该去买点梨子去，”这位不打算买橘子的顾客对我说道，“大姐，我劝您也少吃一点橘子，这些橘子太容易上火了。”

我快要哭了，“那怎么办，没有人来买它们，就会坏掉的！”

“大姐，您当初就不应该选择卖橘子，您的橘子可能像您描述得很甜，而且它的色泽也确实好看，足够诱人，但是大姐，如今人们都知道现在是秋天了，秋天天气干燥，容易上火，他们更愿意吃点滋补的水果，大姐啊，您选错了，您就不该卖橘子，应该卖梨子！那样的话，您不出一上午就能把一整篮子的梨子卖完的！”

“您说的这些以为我不明白吗？但您不知道梨子更贵吗？我没有那么多钱去拉梨子，那些钱只够拉来一篮橘子！您要是不想买我的橘子，就快点走开吧！净妨碍我做生意！”

那位不买我的橘子的顾客终于走开了。我继续吃我的橘子，真的很甜啊，怎么就没有人愿意尝尝呢？

我又吆喝了一声，“橘子！橘子！甜甜的橘子！好吃的砂糖橘！”

一条狗走了过来，我扔给它一只橘子，“小家伙，你也尝尝！虽然别人都不乐意！你可要尝尝，这橘子有多甜！”

那狗叼着那只橘子走了。

一位五十岁的妇人走到我的篮子前，“大妹子，你这橘子怎么卖！”

“大妈，四块钱一斤！”

“哟，妹子！你这橘子有点贵！我看超市里面的橘子也不过三块钱一斤呢！”

“大妈，那些橘子肯定没我的这些甜！我这些橘子还新鲜呢！”

“嗨，我不管新鲜不新鲜！大妹子，您有没有看到一条黑色的狗？”

“怎么大妈，您不买橘子啊？”我问道。

“不，我老了，不能吃这些难消化的东西。我是来找我的狗的，问别人，说那条狗经过你这里。我就想问问，你看到它往哪里走了？”

“额，我的确看见了，我刚才还给了它一只橘子呢？”

“您怎么敢给它橘子吃呢？”那位妇人生气地说道，“您知不知道，那橘子对狗没有什么好处！它现在还在生着病呢，不能吃那样的食物！”

“我可不知道这种情况啊，大姐！”我急忙说道，“我以为那是条在街边野惯了的狗呢！我想着我的橘子又甜又好吃，给它尝尝鲜呢！”

“野惯了的狗！”那位妇人更生气了，“您竟然说我的宝贝是条野惯了的狗！您真是气死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说错了，那条狗看起来皮毛鲜亮，营养良好，一点都看不出是条野狗！”

“野狗！”那位妇人更生气了，“您怎么敢这么说呢！”

“当然不是野狗了！那是条很好很好的狗！”

那位妇人生气地一脚踹翻了我的装橘子的篮子，黄澄澄的橘子滚得满街都是，我看到一些已经被那些车啊、人啊给踩烂了。

“我真是没想到您这么厉害啊！竟然敢踢翻我的篮子！”我大声叫喊，“您这是扰乱我的生意！您弄坏了我的一篮子橘子，您应该赔钱！”

“您还害了我的狗呢！”那个妇人说道。

“我不知道它是不是生了病，再说，我觉得我的橘子挺新鲜，我是好心好意让它尝尝的！”

“总之，您是对我先冒犯在先的，才使我生气地一脚踢翻了您的篮子，这都是因为您的不对。”

“即使再生气也不能拿我的橘子撒气啊！”我说道，“您这副性子可得改改！不过，您总是得需要对我进行赔偿的，否则我可是不会放你走的！”

“但是您有错在先！”

“您必须要对我进行赔偿！”

那位妇人和我僵持了一会儿，满街的橘子有的被车轮和人脚给踩烂，有的被小孩子们当球踢来踢去，满大街都飘着橘子的香味。

“您瞧，这都是您闹的！”我指着满大街橘子的尸体说道，“它们本来是多么新鲜又甜美啊！这都是您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发了火！”

“好吧，我对您进行赔偿，”那个妇人平静下来说道，“不过您还是得道歉，那条狗我一直好好地养着的，怎么在你嘴里变成了一条野狗！”

“对不起！”我又解释道，“您要多多理解，我那样说是因为在这条街上呆惯了，每天在这儿站上十个小时，晚上还得到灯光下面去算账，看那些蚂蚁样的数字，眼睛早就不中用了！我早就已经看不出人们之间和狗与狗之间有什么区别了！您也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本来就是个粗人嘛！没念过书！不怎么识字！”

我看着那个妇人慢慢掏出自己的钱包，里面放着不多的现金，“您这堆橘子多少钱？我怕我今天没带够。”

“您总可以想办法的嘛！”我说道，“您可以给随便您的女儿、儿子、丈夫任何一个打电话，给您送些钱来！”

“那样的话吃亏的可就是你了！”那个妇人笑着说道。

“怎么讲？”

“他们可不会跟你讲道理，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您这是专门想占我便宜，谁不知道哇，您这篮橘子今天卖不出去，明天也卖不出去，后天也卖不出去！只能放坏！他们知道这样，他们可不会给您一分钱的！”

“我那些橘子卖不出去跟您赔偿我有关系吗？”我说道，“我卖不出去我总是可以做橘子果酱的嘛，或者送给我的朋友们嘛！您不能这样不讲道理啊，您就是弄坏了我的橘子！”

“我不知道会不会把丈夫叫过来的话，他会生气地打您一顿，”那个妇人说道，“您知道我脾气差，我那个丈夫脾气更差劲，再说他还是个男的，力气还蛮大的！”

“不过大街上这么多人，我可是不会怕的！”

“那谁知道别人能不能拦住他呢？到时候你吃亏的可能性更大！想想吧！反正您这橘子也卖不了几个钱！”

我仔细考虑一下，担心自己被打，毕竟已经上了年纪了，随便被人一打就要受罪了，“好吧，您看着多少拿点钱赔给我算了。”

我拿着妇人赔给我的一点钱回家了，被丈夫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