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张守看着小区里的灯一盏盏灭掉，弹掉燃尽的烟灰，心想，夜里能睡着真是一种幸福！叮咚，王岳发来一条微信语音，”明天早高峰，咱俩去地铁打一架吧。“语音刚刚放完，消息马上被撤回了。
张守把手中的烟按灭在烟灰缸，脑海中不断回荡王岳说的话，什么意思呢？这对跳出X总设下的局，解决眼前的困境有什么用呢？
小区里，深夜归来的车，关门声，砰，吓得张守打了个激灵，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前两天在电视中看到的路怒症，“哦，我明白了。这小子真是损。”
2
炎热的夏季，路怒症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地铁恰恰相反，在寒冷的冬季，一言不合互骂、互殴的人群持续增多，对每日挤地铁的上班族来说，一周五个工作日见到几对互殴的人，再正常不过。
冬季，人们裹着厚厚的棉衣抵御严寒，一进地铁站，干燥的暖气向全身涌来，随着一层薄汗黏在皮肤上，心中生出一股燥意。
第一次加入地铁早高峰人潮的人们，高高地举起了手机，拍摄下密密麻麻的人头，随手发一个朋友圈，帝都的早高峰，人真多呀。
王岳早已失去这种新鲜感，挤地铁对他来说像一个每天两次的刑罚。他跟随着人流推搡前进，在人群中，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只能一步一步缓慢前挪，像极了步履阑珊的老人
穿着黄色制服带着红袖标的大爷大妈，手举着小喇叭，看着缓慢移动的人流，喊道，不要停留堵塞通道，向站台中部走，站台中部人少车空。王岳松了松厚实的围脖，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锁，真热！地铁站简直像一个大型烤箱。
在大爷大妈们的督促下，人们在各个屏蔽门前排成两队，每个队伍都向后弯曲，甩起了一个小尾巴，为通道留出空间。王岳找到一个队尾站定，看向周围的人，发现每天都坐的地铁，看起来有一种陌生感。
3
长长的队伍，每个人都戴着耳机，低着头盯着手机屏幕。“靠，这是商量好了吗？我以前也是这样？我是不是也应该掏出手机，时不时抬头看看队伍的变化，看起来像个掐点上班的人”。王岳想，“毕竟今天这个表演需要目击者，要是拍摄视频放到网上效果就更好了，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这时，张守也挤进了地铁站，他在人群中，推一下右边的人，挤一下左边的人，在缓慢移动的人群中，挤一条快速通道，直接通向屏蔽门前，推开了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人。
感觉有人挤自己，排在队伍最前面的人，不情愿地把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向眼前的人，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的眼镜，身上穿着一件做工良好的灰色风衣，显得身材修长挺拔，右手拿一个深棕色的信封包。
队首皱了皱眉，心想，“这么养眼的人，干出插队这么缺德的事儿，真是斯文败类。不过这两天打架的人太多了，看看热闹还行，热闹是我就不好了。刚好今天外出不用打卡，我就大度点吧”。队首悄悄向后退了几步。
整支队伍人与人紧挨在一起，队首后退的几步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整支队伍的人都抬头向前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去，沉浸在手机中，偶有人嘀咕几句，真没素质。被推倒的最后一个多米诺骨牌王岳，显然没有其他人这样的好涵养。
王岳站在队尾喊道，“这年头没素质的人可真多。小猫小狗还知道守规矩，不能随地大小便。有些人连狗都不如。”
这一嗓子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不少人在心中叫好，这种没素质的人就是欠暴脾气的人收拾。同时，偷瞄着插队人的反应。
几十秒过去了，张守始终默不作声，“不会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吧，出息。"许多人在心里嘲讽。
人们时不时扫来的目光让张守燥的难受，慌忙调整了一下表情，扭头盯着王岳说道“你骂谁呢？”“谁是狗。"
王岳笑了笑，说，"骂没素质的狗呢，跟你有啥关系，这年头还有人捡骂呢？"
张守说，“你再说一句，试～试！”
队伍里的人想，“这是害怕了，说试试的时候都结巴了，哈哈，有意思。”这时队伍里的人们看起来，依旧带戴耳机，看着手机，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着你还能打我呀！”
“有本事你过来。”
王岳步子迈得很大，几步走到张守面前，歪着脑袋满脸堆笑，“我过来了，怎么着呀？"
张守侧眼看了一下，周围已经有人开始偷偷拿出手机录像。看到面前的这张笑脸，张守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他伸出手猛推了一下王岳。
王岳的笑脸完全展开了，拉着张守的胳膊，高声向周围喊道，“大家可都看见了，是他先动的手"。”动手是吧，行！“王岳双手拉住张守的衣领，伸脚绊住张守的腿。人群惊呼一声，快速向周围散开。
张守躺倒在地，王岳骑在他身上，开始单方面殴打，一拳打掉了眼镜，一拳打出了鼻血。围观的人群默不作声，看到张守脸上的血渍，胆小的人向后面退去，越来越多的人掏出了手机，拍摄视频。
”警察来了“。人群中有人高喊。听到这句话，王岳停了下来，想起身站起来，一脸血的张守，拉住了王岳的围脖。
三四个乘警走向他俩。一名女乘务员向周围的人喊，别拍了，快都别拍了。
王岳看着乘警，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说，”警察同志这件事情不能怨我，是他先动的手。"
两个乘警拉住王岳，”你先起来。“王岳一脸无辜，指着张守的手，“他不让我起来。“
乘警盯着张守，”你把手松开。“张守抹一把脸上的血，呻吟着，”警察同志，他打我。“
王岳趁这个空当，站起身来，“你可不能颠倒黑白呀！刚才可是你先动的手，大家都看见啦。”
“吵什么吵?你俩都得走一趟。"三个乘警架着两个人离开了。
这时，一趟车开了过来，屏蔽门向两边滑去，刚才还慌乱的人群，迅速向车厢门涌去。几个举着手机拍摄的人，记录下张守和王岳被乘警带走的背影，快步跳上地铁，猛地向车厢里的人群一推，为自己的创造出站立的空间。
啪一声脆响，车厢门闭合成功。拍摄视频的人，把手机举到了前面人的肩膀上，开始编辑文字，上传网络。时间就是生命呀，晚一会儿就被别人抢占先机了。
车厢里，人们开始讨论起刚才的事情。一个大妈说，“嗨！都是为了上班，打啥架，这下可好连班都上不成了。"
4
麦马街道派出所片警，看着眼前吵了半小时架，还不依不饶的两人，说道，“吵，你们慢慢吵，什么时候吵完了，什么时候开始解决问题。”
俩人马上住嘴，异口同声，“警察同志我们错了。"片警说，“早拿出这个态度不就好了吗？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一个一个的说，你先来~”
当着警察的面，俩人一脸不情愿的握手，含含糊糊地说了声，对不起。走出警局大门，两人相视而笑，向相反方向走去。
5
此时，信宇大厦，周总裁心虚地擦了擦脑门的汗，心想，原本九点就该出现的人，十二点还没出现。这是出什么事情了，难道我设的计谋被识破了。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这时，女秘书推门闯了进来，“周总，我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周总接过女秘书递来的手机，手机正播放视频，标题正义使者痛打插队男，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胖子正骑在一个穿灰色大衣的瘦子身上，一拳拳殴打着瘦子，视频右下角的视频浏览量已经过亿。
原本设好的内部举报者和调查组老大密谋勾结，敲诈信宇公司的新闻通稿彻底失去了用途。女秘书看着老板一下子灰白下去的脸色吓了一跳，“周总，您没事儿吧？”周总骂道，没事儿个屁，明天调查组就来了，完了，全完了。
几个月后，东吴小面馆，电视里反复播放着疫苗造假，信宇公司被调查的新闻。王岳看向门口，姗姗来迟的张守，说道”张总，您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帮您这么大忙，您就请我来这种小地方吃饭吗？怎么着也得找个五星级大酒店呀!
“张守笑着，说”去你的，你小子就是欠揍。“张守坐下，表情严肃了起来，问，”你说这次，他能判几年。“
王岳说，”不太好说，现在已经被保外就医了，不过，他只不过是疫苗造假案件中的小角色。幕后大老板可聪明着呢，必要的时候，断一两只臂膀很正常。现在X总病房外守着好几个人，可我还是觉着不踏实。”“这也算给你女儿报仇了。”张守没说话，仰头灌下了一大杯白酒。
第二天清晨，新闻报道，信宇制药公司总裁心脏病突发死在医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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