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缚的栗美琪

被缚的栗美琪

今年考上了就奖励自己一支唇膏。

今年考上了就去吃一顿大餐。

今年考上了就换一部手机。

……

我几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今年的考研上，确切的说，是压在了每年的考研上。

这么说来我已经积攒了6样一直奖励自己的礼物了，没错，今年是我第6年考研了。

要问我有多想读研究生，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程度，只能说，特别特别想读，并且读一个我喜欢且不熟悉的专业——中文。

晚上从传媒大学自习室里出来回宿舍的路上，妈妈又给我打电话了，说我小学同学王文娟也结婚了。她原话是这么说的：“你知道么？连王文娟都结婚了。”

王文娟从小反应好像总比别人慢半拍，高中毕业后就在老家读了一个大专，做了一名高速公路的收费员。本来我和王文娟是没什么交情的，只因为王文娟小姨跟我姑姑是妯娌，我和王文娟又同龄同班，才常听姑姑说起来。

“上次去北京，你那个男朋友不是挺好么，你们有没有谈论结婚的事啊？”

每次妈妈打电话，总能绕到这个件事上，或许可以说她根本就是冲着这件事打电话的。

“妈，我们两个会考虑的，只不过他现在刚工作，我还没考上研，急什么啊。”

“哎哟，你瞧你这姑娘，不是妈妈说你，人家男孩子不急，你可不一样，你这眼看30岁了，要是人家小伙有别的想法了，你怎么办？”不等我搭话，妈妈紧接着擅自揣测，“不会是他已经有别的想法了吧？要是这样，你不如趁早回来，回咱们这边考个公务员，压力也不大，亲戚朋友都在周围，也好帮你介绍个对象。”

我对妈妈如鞭炮似的一连串话几乎无言以对，深吸一口气耐心的解释：“妈，第一，我们俩很好，没有要分手的征兆，结婚的事他也提过，但是总的来说尊重我的意见；第二，我不想考公务员，重点是公务员招聘哪有招聘电气工程及其自动化这种专业的？”

“那倒也是……”听我这么一说，妈妈的声音顿时降了八度，底气也没刚才那么足了，“所以说嘛，那会儿好好的国企，你干嘛不干了呢？辞职容易，想再进去那种企业，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你看你现在也没个稳定工作，妈妈就想着哪怕你赶紧成个家呢，稳住一头也行啊。”

“辞职的事我也是考虑了很久的，况且都过去两年了，做了的事干嘛后悔！”

“行行行，你骨头硬！”电话那边的妈妈叹了口气，“妈的意思是说啊，你考研归考研，倒是好好找个工作，现在那是在什么什么文化什么公司？都是私人的小公司，朝不保夕的……你看你那个男朋友，叫钱墨吧，人家现在是世界500强企业的员工，时间久了会不会嫌弃你没有个稳定工作啊。”

“妈，像我这种不是中文、新闻出身的人，想从事文化传媒行业难得很。这公司不错，最起码给提供宿舍，我们同学有在北京租房子的，就租一间屋子，一个月就要两千呢。这方面钱墨很支持我，从来没表示过什么，你就放心吧。”

我已经无数次跟妈妈说过，我一是因为不愿意继续从事自动化的工作，二是现在这家公司离我想报考的中国传媒大学很近，偶尔听课复习很方便，可是妈妈每次说起来还是会埋怨我。

“美琪啊，妈想跟你商量下，眼看你就30岁了，今年要是还考不上的话，明年就不考了，行么？”

我听着话筒中妈妈的请求，我愣了片刻，其实我第三年备考的时候，心里默默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就是到30岁如果还没考上，我就放弃。可是我没想到，自己真的考到了30岁，还是无果，时常不禁觉得自己好没用，却又不甘心，如果真的放弃了，那是不是就真的证明自己没用了？

想到这里，我没有给妈妈肯定的回答，只是说道：“我考虑下。”

不知道妈妈听了我的反应会不会很失望，她也没有接茬，只是说道：“不管怎么样，下个月，你爸爸说跟我一起去一趟北京，想正式见一见钱墨，上次毕竟只是我偶遇了一下，我倒是觉得那小伙子不错，这次我们俩一起去，也算见下家长。”

“妈——”我听妈妈这语气根本不是和我商量，只是通知我一下，况且我辞职、考研的各种事都不能让父母顺心，这件事就由得他们吧，于是我把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于是说，“好的，你们来时候提前告诉我，我们俩定家饭店。”

回到宿舍，我破天荒的没有继续秉烛夜读，连共用一室的姜珊都惊讶不已。直到洗漱睡觉前，她看到我居然一晚上都没有打开那本书皮都快掉下来的《文学理论》忍不住问我：“美琪姐，你是不是放弃考研了？”

我猛的回头瞪着她：“谁说我放弃了？！”

可能是我反应太激励，把她吓了一大跳，委屈的咕哝着说：“我这不是看你一晚上没学习，有点反常，就是问问而已……问问而已……”

我回头看看桌上合得严严实实的课本，皱起了眉头，今天我确实反常。

在过去的6年里，确切的说是过去的3年里，也就是我从国企辞职出来后，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狠狠复习，只要单位不加班，我都是迅速奔到传媒大学食堂，花5块钱解决晚饭，然后一定要在6点半之前坐在自习室里面开始复习。9点从学校慢跑回宿舍，10点之前完成洗漱等睡前工作，继续坐在桌前学习到12点，然后准时上床睡觉。周末安排半天和男朋友见面约会，剩下的时间也都在学习。

这就是我过去3年的生活，机械的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然而今天，跟妈妈的通话忽然让我想到了很多年前默默和自己的约定：要是到30岁还没有考上，就放弃。我才忽然意识到，明年夏天就是我的30岁生日了，也就是说，如果我遵守这个约定，那么今年年底的这次考研，不论胜败，都将是我的最后一次。

这次过后，到底要不要真的放弃呢？

一整个晚上，我没有打开书的原因，就是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珊珊，我是不是特别傻？”我不仅问姜珊，她是晚我一年进公司的，她进公司之后，就一直是我俩分享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筒子楼卧室。

“为什么说自己傻？”

“就是一直这样考研考研，考了这么多年，国企的工作也放弃了，婚也还没结，我这样是不是很傻？”我顿了顿，看着姜珊微皱的眉头，连忙说，“不用客气，你直说。”

我内心好像隐隐有种希望，希望她能毫不留情的骂我是个傻子，鄙视我不切实际，这样的话，是不是心中的天平就能向“放弃”上倾斜一些？

然而她认真的摇了摇头：“美琪姐，其实我特佩服你……”

虽然刚听了个开头，我知道，心中的天平已经朝另一边歪了。

“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特别有毅力的人，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大四那年我也考研来着，不过没考上，那时候就打算先找工作吧，找到工作后一边上班一边考研。可是没想到，参加工作后，心就沉不下来学习了，不瞒你说，我能坐在椅子上一天不动玩英雄联盟，但是连续看两页书都费劲。”

我听她说着不由得笑出来：“你男朋友好幸福，得修几世的福分才能找到一个和他一起玩英雄联盟的女朋友呢？”

姜珊嘻嘻笑着说：“这回你可说到重点上了。”她停顿了一下，忽然正色说道，“美琪姐，我觉得吧，不管你是不是打算放弃考研，最好是年底前后把婚姻大事定一定，你觉得呢？你男朋友也怪不容易的。”

今天晚上居然姜珊和妈妈说了同样的话，让我有些诧异，其实我知道她们说的有道理，可是我迟疑了片刻，终归还是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很多人都好奇，我这样的人居然也有男朋友！

我的男朋友叫钱墨，比我小一岁，三年前在考研的英语补习班上认识的。

他大连人，一直到大学毕业都没有离开过大连，大连理工机械专业毕业后就在本地的国企参加了工作，工作的第二年，被派到北京的几个大企业进行实践培训，让他忽然觉得地方上的国企管理落后，自己的专业运用度低，于是第三年辞职带着工作后的积蓄只身来到北京，在北京理工大学旁边和陌生人合租了一间平房，往返于北理、补习班、出租屋之间，孤注一掷决定考研。

我们两人的相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也一副孤注一掷的样子，让钱墨主动跟我搭了话。

“你好，我叫钱墨，好像见你不是天天来上课呢？”

“是啊，我只有不加班的时候或者周末才来听课。你是应届毕业生么？每天都来？哦，对了，我叫栗美琪。”

说实话，我好像对皮肤白戴眼镜的男生从来都没什么抵抗力，恰好钱墨是这类型，如果当时是个黝黑的运动型青年来跟我搭话，大概我不会说那么多。

“原来你也不是应届生？”钱墨当时听了我的回答分外兴奋，眉宇之间都是惊喜，“我也不是，我是辞职专门考研的。”

在这个几乎全是比我们小三四岁的应届生的补习班里，我们两人是独特的存在，因为独特，我们在这个环境中能够理解、倾诉的只有对方。

让我和钱墨更近一步的是一个周末中午休息时间，我们一起在补习班附近吃午饭时，他问我：“既然还在工作，为什么不读在职研究生？”

“你不也是么？211、985高校毕业，家乡稳定的工作，想要提高自己，也完全可以读在职研究生啊？”

钱墨笑了，说：“我给你说个以前在公司遇到的事。我们公司一个部门经理为了职务晋升需求，在我们大连理工读了个MPA，读了三年毕业，总共花了5万，回来以后最喜欢挂在嘴边的就是跟我们公司硕士研究生学历的同事说‘我现在学历也跟你一样了啊’。

“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两个同事聊天，那两个同事都是全日制的研究生，对那个部门经理的在职学历满是嘲讽的口吻。那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在普通研究生眼中，在职的根本什么都不是，那时候听完那些话，心里是憋着一口气辞职的，直到现在努力复习考试，才知道想考个好学校的话，全日制的全国统一考试果然不是那么简单，可不是那些人花点钱就洋洋自得说自己是清华或者北大的研究生那么容易。”

听了钱墨的话，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放下了筷子，正襟危坐跟他说道：“我太理解你的感受了，举个类似的例子，就像我们公司一个领导，工作了二三十年，去年托关系、找属下代写论文，终于评了个高级职称，他居然在开大会时候说他现在也跟高校的教授一样了。”

“一个道理。”钱墨深有感触，“大概有些人可能更看重最后的那个证上面写的什么，而咱们更看重的是这个取得的过程。”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钱墨用了“咱们”这个词，让我心里没由来的涌出一股喜悦之情。

最开始和钱墨相处，其实我是有些自卑的，尤其是在他当年考研就顺利成为北理工一名机械专业研究生之后，我有些不敢也不想见他，毕竟我是一个妄图跨专业考研，却连考四年都没有结果的笨蛋。

9月开学，10月25日是钱墨27岁生日，他向我告白了，说只要我答应他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我哭了出来，过去的四年里，9月后的三个月，是我最难熬的日子，看着通过考试的人们陆续都开了学，而我，依然还要继续上班、复习、考试这样看不到尽头的死循环当中。

只有这次，这个死循环被钱墨打破了，未来的生活中，我不再是只拥有上班、复习、考试的人了，我还有了钱墨。

转眼到了钱墨29岁的生日，我暂且放下“今年是不是最后一次考研”的念头，连着两个周末晚上都看书看到2点钟，为的就是挤出时间来能在今天下班后痛痛快快和钱墨过一个生日。

“哟，美琪这么打扮一下挺漂亮嘛。”下班时候迎面撞到编辑部的黄主编，她看到略施粉黛的我夸赞了一句。

“看样子今天不去复习了？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和楼上营销部的主管同乘一部电梯，他看到我匆匆忙忙冲进电梯的样子揶揄我。

上次坐地铁出门还是钱墨参加工作的时候吧，平时的见面都是周末钱墨来找我，我已经有多久没有乘地铁出门了呢？

坐在地铁上的时候，我取出小镜子凑近自己，说实话，我没有像样的一套彩妆用品，没有粉底，勉强涂了些隔离，熬了两天夜的黑眼圈遮不掉，是借了姜珊的遮瑕笔，现在看来多少起些作用。睫毛膏也不知道多久没用过了，按照网上教的方法，往里面滴了点保湿水，果然还能凑合用。眉毛是自己用修眉刀整理的，虽然有一刀刮多了，不过现在用眉笔补充完之后看不出来。至于唇膏，因为一直许诺自己考研成功后买一支DIOR，现在用的还是去年三八节美宝莲搞活动时候买的一支粉色唇膏。

这样的我，还真不像个女人呢。

我以前问过钱墨：“钱墨，你喜欢我哪里呢？”

“长得好看。”

“得了吧，北京最不缺的就是美女。”我心知肚明，就我的长相，虽然底子不差，眉清目秀，但不会打扮、不会搭配，不做头发不化妆，丢在人群里瞬间就会被淹没。

“说实话，我觉得我们很像。”钱墨忽然说道。

“像？意思是你自恋么？”

他歪了歪头：“也不算吧，我特别喜欢你身上百折不挠的精神，能像你这样认准目标坚持不懈的人大概不多了，反正我只见过你一个。”

我有点发愣，没想到这6年以来的不得志与困惑竟然成为了吸引钱墨的资本。“我可是考了6年都失败的人啊，你没觉得是因为我智商有问题？”

“我辞职之前也考虑过，如果我一年考不上，我会考几年？答案是一直考下去。好在我考的是本专业，有基础，运气也好，一次性成功，你跨专业本来就有难度，何况你同时还要工作，总之，只要你坚持，我就支持。”

也就是那次聊天，我和钱墨商量是否要辞掉国企的工作，换传媒大学附近的工作以便复习。因为这些年我一直在北京生活，租房子就花掉工资的一大半，不能像钱墨一样彻底辞职潜心复习。

钱墨鼓励我先试着找找是否有合适的工作，于是我才有勇气放弃了国企。我想，这次也应该听一下钱墨的意见。

晚饭定在国贸一家餐厅，我把准备的生日礼物拿了出来，是一支钢笔，记得复习考研时候钱墨喜欢用钢笔做笔记，而不是像普通学生一样用方便的圆珠笔或水性笔。

大概是我一晚上都在纠结怎么开口和钱墨商量是否放弃考研的事情，竟没有注意到钱墨也是欲言又止，因为毕竟正是我对考研的坚持才让他觉得钦佩，如果我怀抱了放弃的想法，是否会不再被他认可？而对于我来说，放弃一件坚持了6年的事情，我还是我么？

终于，在最后的甜点端上桌面的时候，我问钱墨：“那时候我没问过你，如果你当年考研失败了，你给自己定的期限是多久？五年？还是十年？”

钱墨愣了一下：“我那时只是想了第二年的事情，之后是否要继续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我其实给自己定过一个期限，就是到30岁的时候，现在马上就要到了……”

“你决定放弃？”钱墨有些诧异。

我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想好，这6年来，我为考研而放弃的东西数不胜数，复习已经成了我生活最重要的一部分，真要说放弃，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这6年又算什么？钱墨，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办？”

我以为钱墨会深思熟虑，或者一二三四的给我摆事实讲道理，然而他都没有，只是神秘的一笑：“吃完这个甜点，我带你去我宿舍，先给你看样东西再决定。”

钱墨的宿舍在西直门附近，是单位提供的，每个月只需要交500元，便能享受到两人共住一室一厅，这对于在北京工作的外地人来说简直是最好的福利。钱墨的室友亲戚在北京有套空房子，他长期借住，所以几乎不回宿舍，也就是说这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实际上是钱墨一个人在享用。

之前我只来过一次，就是三个月前钱墨刚工作时，我帮他从学校的宿舍往这套房子里搬东西，再次来到这里，我倒是想看看他有没有把屋子住得乱七八糟。

屋子里一片漆黑借着窗外的微光，勉强能看出来客厅里影影绰绰的沙发和茶几。钱墨好像没有开灯的打算，牵起我的手径直往卧室里走去，推开卧室门，我被眼前的璀璨惊呆了。

大概是20平米的卧室，东西两侧各放了一张单人床，旁边是柜子，中间的空地被收拾的整齐干净，摆放了一圈点燃的蜡烛，竟是一个心形，心形的中央放着一个打开了盖子的蓝丝绒盒子，里面的物件映射着蜡烛的火光分外耀眼。

我惊讶的望向钱墨，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说：“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个，想着只有我们两人见证就够了，你不会不喜欢吧？”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使劲的摇着头：“太漂亮了，我们刚才一直都在外面，怎么做到的？”

钱墨神秘的眨眨眼：“远程遥控。”

我猜他肯定是安排那个总不会来住的室友提前准备的。

说着，他迈步进入那个蜡烛摆成的心形中央，拿起中间的盒子，送到我面前，“这是前提，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你刚才问我的问题了。”

结婚还是继续考研？

不，应该不是这个选择，应该是结婚后是否继续考研。

我一时之间愣住了，当我以为我的人生只剩下考研的时候，居然还会有这样的选择。

我以为像我这样无趣、笨拙、死心眼的人不会有这么一天，“你想考研，我还跟以前一样，只要你坚持，我就支持，只是我们是不是先考虑两个人的事呢？”说着，他轻轻把我拥进怀里。

“钱墨，谢谢你……”除了这个，我居然想不到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一直以来，我几乎将所有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当做了对自己考研成功之后的奖励，哪怕是一支唇膏、一双高跟鞋，甚至莫名其妙的怀着一种迷信的心理，心底默默的告诫自己，如果我提前做了这其中的某件事情，冥冥之中一定会成为考研路上的诅咒，6年了，除了考研成功，我几乎不知道怎么去追求美好生活了。

然而，此时的幸福是被允许的么？会是诅咒么？

我还没有想明白，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钱墨压在他的单人床上，被亲吻被抚摸的感觉陌生又奇特，我的思绪有些游移，隐约能感觉到钱墨的床单是新换的，清爽干净，散发着洗衣粉的清香，而我的头发正散落在这清香中。

忽然，一个念头闪入我的脑海——昨晚为了节约时间多学习一会儿，我不仅熬了夜，重要的是我只洗了头发，没有洗澡！

想到这里，我似乎再也感觉不到钱墨对我的亲昵，满脑子都是：我已经四天没有洗澡了，我已经四天没有洗澡了……

不仅是没有洗澡，我的内衣内裤并不是成套的可爱系列或者性感系列。今天穿了哪件内衣？好像是粉色的，去年洗的时候还被在左胸中央染了蓝色的那件。内裤呢？好像是那条蕾丝花边蓝色的吧，如果我没记错，上次洗时候就发现蕾丝边已经开始抽丝。

想到内裤，更让我崩溃的是内裤穿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本来打算之前熬夜补了几天，索性今天晚上不学习了，吃晚饭回去洗澡换内裤的，哪里会想到此时的我却来到钱墨的房间跟他滚在床上。

当我想到此处的时候，钱墨的手已经触到了我腰上的皮肤，我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把沉醉其中的钱墨从我身上推到了旁边，慌忙起身：“对不起，今天……今天不行……”

钱墨从一脸茫然变为一脸歉疚：“我也对不起……只是我记得你上周才说你那个结束的，我以为……”

“不是因为这个……”我低头瞥到他枕头下面露出的半只杰士邦的袋子和干净整洁、温馨甜蜜的屋子，知道他一定准备了很久，而我哪里开得了口说是因为自己忙于复习没有洗澡、没有换内衣？我在他心目中还剩下什么啊。

忽然，钱墨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失望爬上上脸颊，苦笑了一下：“你还是想等考上研究生再想这些事吧，我怎么没想到呢……”

“也不是——”

“这些年了，我也不是不知道你，什么都打算等到考研之后，更何况这么重要的事情。”

大概在钱墨心中我依然是一个自虐的苦行僧，究竟是让他认为我是一个苦行僧的好，还是让他知道我是个脏乱差的人的好，好像再想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意义不是特别大了，因为快一周了，钱墨没有再联系过我，是因为他对我失望透顶？还是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我顾不得多想，让我更着急的是离爸妈来北京见钱墨的时间又缩短了一周。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