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流暮之影》| 20 多重人格
01
琉可依旧很虚弱,寒冷令她不能自抑的喘息起来。耳边传来窸窣的声响,她感觉到手脚又被人固定住了。可眼前的景象始终都是模糊的,她看不清蔺轩昊向她走来时脸上的表情,却觉得那把匕首反出来的银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突然,一个凛冽的画面在她眼前一闪而过。画面中的场景与此刻是如此的相似,以至于她惊恐到根本无法从那个画面中回过神来。
蔺轩昊走到她身旁,低头一脸高深莫测地俯视着她,伸手在她脸上轻轻地抚摸起来。手的皮肤很细嫩,滑滑的却无比冰凉,琉可在被他触碰到的一瞬间,不自觉地又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冷颤让她又清醒了几分,但头依旧还是晕的。她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可蔺轩昊的手指却已经抚上了她的唇,在那里辗转流连。呼吸愈加沉重,一股很不详的预感渐渐笼罩了琉可的所有意识。
“没关系,别怕。”蔺轩昊对着她低声呢喃,“和从前一样,很快就会结束了。到时候,哥再也不会让你们受委屈,我们三兄妹一起好好地守着这个家,嗯?”说着,他收回覆在琉可脸上的手,缓缓地举到了空中。
他在她头部正上方的位置,右手横过匕首,左手抓住刀刃,然后狠狠地向相反的方向划去.......
琉可的头痛在这一刻铺天盖地地袭来。
眼前闪过越来越多似曾相识的画面,她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像是要从自己的脑袋里呼之欲出,又像是有什么事情就快要浮出水面。但更多的,是她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在从自己的身体里破茧而出,强大到甚至盖过了她此刻内心的恐惧......
鲜血滴在脸上的一刹那,琉可突然停止了所有挣扎。
如同看见了这世间最可怕的生灵一般,她终于清明了的双眸中此刻只剩下了最深的惊恐。
她终于知道了那个长久以来困扰着自己的谜团的答案,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而当那浓郁的血腥味散开在她嘴里之时,那些破碎的画面终于被连接成篇,令她彻底明白了所有。
她不是她,却也是她。她不是她们,可她们却都是她。
这三个交织在一起的灵魂,此刻都在这一副躯体内纠缠骚动。力气像是被人瞬间抽干一般,琉可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击得再也没了一丝意志。
她终于哭了出来,痛苦地无法自抑。她不愿相信这一切,可蔺菲榕那遥远的仿佛天际边传来的声音,此刻却如同梦呓一般在她耳边回荡着,真实地诉说着那个残忍的回忆,一遍又一遍。
一侧是蔺菲榕,一侧是蔺轩昊,他们都在她的耳边念念有词着什么,可琉可已经越来越无法听清它们。她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这仅存的三分之一的灵魂,终是无法逃脱般的被夺了而去......
02
蔺轩昊将匕首放在一旁,沾着自己掌中的血,在已经昏过去的琉可的额头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然后将血沿着石床滴了一圈,围成一个封闭的环。接着,他转身走到一旁的桌子前,取过几样东西后依次排在石床周围,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奇怪的图案。最后,他在这个图案的外围处坐下来,嘴里开始咏诵起什么。
无声摇曳的烛光,映得这一室更加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几声清脆的断裂声忽然打破了室内的沉静。蔺轩昊霍然睁眼,看到那原本被绑着的人儿已经生生地挣脱了束缚,正在慢慢地坐起身来。
四目相对间,她的眼神阴狠而决然。
蔺轩昊瞬间手脚冰凉,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向门口狂奔而去。女人冷冷地瞥了眼石床上那把血迹未干的匕首,然后毫不犹豫地拿起它,向蔺轩昊的方向快步冲了过去。
蔺轩昊刚打开门,那把还沾着自己鲜血的匕首就再次划破了他的身体。直入脾肺。
“啊!!!!!”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的蔺雨辰,迎面看到蔺轩昊血淋淋地在自己面前倒下,顿时放声尖叫起来。
然而,她还没有完全叫完,那把从蔺轩昊背上抽出来,还存着温热的匕首就冲进了她的身体里,快到没有丝毫停顿。
“你......”蔺雨辰只发出了这一声,匕首就又深入了她一分。巨大的疼痛伴随着莫大的恐慌,她知道,他们蔺家终究还是要完了。
有纷乱的脚步声向这里快速靠近,女人将匕首从蔺雨辰的身体里抽出来,将人扔到一边。面前是一条长长的楼梯,女人抬头望向尽头,眼中的杀气充满纠结。
在终于看清来人后,她的嘴角才勾起了一个邪魅的笑容。转身走回室内,她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段暮带着晟和麦,以及三四个保镖转瞬即到。看到门口蔺轩昊和蔺雨辰倒在血泊之中,三人均是一怔。段暮最先回过神来,对着麦点了点头后,跨过他们向室内走去。晟也跟着走了进去,麦则在留在最后,不动声色地指挥保镖将两人抬了出去。
室内,昏暗的烛火依旧在微微摇摆,仿佛不曾为这里刚刚发生过的一切动容。男人们停在女人身前不远处,面色凝重地环视四周。女人则冷冷地望着他们,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与之相持。
半晌,她的脸上再次缓缓地绽放出一个冷酷的笑容,对着男人们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季嫣琳。”段暮和晟同时反应了过来。
“你可真是痴情呀。”季嫣琳轻笑,“只不过不知道你段少爷担心的,是那个胆小鬼,还是那个傻丫头?”
“你什么意思?”段暮双眼微眯,神色冰冷。
“呵,你别以为我一直没出现,就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具身体也是我的,你和那个傻丫头发生过什么,你以为我和那个胆小鬼不知道吗?”
晟此时也是一身冷峻:“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难道你们还能满足我不成?三位少爷,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你们来得太晚了。哦,其实也不算晚,如今你们是第一个知道蔺家人都死光了的,也算占得先机,那还不赶紧早点回去,做好瓜分蔺氏的准备?”
“少废话,你逃不出去的!” 段暮上前一步,语气更加阴冷。“让她出来见我。”
季嫣琳不禁嗤笑。她像是根本无所畏惧般的也向前跨出了一步,手中的刀尖直逼段暮的心脏:“你想让谁出来见你?那个胆小鬼么?哼,她才没脸出来见你呢。她只会成天躲在这个壳子里自怨自艾。宁可把你让给那个傻丫头都不愿出来见你,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至于那个傻丫头......呵,自以为是的聪明,也不过是让人从头利用到尾罢了。事情发生了这么久她还想不明白,现在又躲起来逃避真相......哎,也就只有我了,愿意在这个时候替她们挡着。哼,我可不会像她们一样,任由那些人欺负。”
“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
季嫣琳的神情突然黯了下来,然后慢慢地放下了举着刀的手。“你们知道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吗?”她的语气变得正色而又复杂,“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没有勇气的人,需要借他人之手去达成自己的愿望。我们同在这个身体里,我太清楚她们都太痛苦了,否则也不会有我的存在。如今我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也是时候让我为她们做最后一件事了......”说着,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缓缓地向后退去。
在场的三人顿时都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你要干什......”
话还没有问完,季嫣琳就已经重新抬手,将那把匕首狠狠地刺向了自己的心窝......
03
十九年前。深冬。
大雪中,蔺老爷子的车在一条简陋的巷子前缓缓地停了下来。司机下车为蔺老爷子打开车门,他下车,在那条陋巷前踌躇片刻后,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再出来时,他的手边多了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女孩。女孩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一边被拉扯着向车边走去,一边哭喊着回头叫妈妈。可是,她的妈妈始终都没有出现。
站在车前,女孩终是相信了母亲的决绝,无可奈何地放弃了抵抗。坐进车里,她最后望向那条生活了十二年的陋巷,失望地含恨离去。
此时,才兴起不久的蔺氏正在遭遇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有人突然开始在二级市场上大量收购蔺氏的股票,等他们发觉并且查出对方竟是自己一向视为世交的段家时,情况已经十分危急。
当时,段家还是和蔺氏规模旗鼓相当的中型家族企业,两家都互相作为投资者拥有对方一定数量的股权。但正值壮年的段家夫妇野心不止于此,为了进一步扩大公司的经营范围,他们盯上了与之业务领域完全不同的蔺氏,意图通过大量收购其股票来达到控制蔺氏产业的目的。当年的信息流通还不发达,等到蔺老爷子查实了消息时,段家夫妇手中的股份与蔺家人的股份已几近持平。
可当时蔺氏正处在快速扩张时期,手头资金本就吃紧,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凑齐大量资金回购股份。头发花白的蔺老爷子几次亲自上门恳请,可段家夫妇丝毫不顾念段蔺两家几代的交情,心意决绝。
走投无路之时,蔺老爷子无意间听说香港有一位隐居多年的算命大师,一生替人改命无数,从未失手。万般无奈之下,他带着蔺家最后一点可用的财产,和儿子一起亲赴香港,找到了那位大师。
大师批命:“福星外落,家道衰亡。”
回到大陆后,蔺老爷子便疯狂地命人开始寻找这位所谓的“福星”。按照大师的说法,蔺老爷子的儿子生性风流,一生子女众多,远不止家中的那一儿一女。而他众多的私生子中,有一位丙寅年十一月出生,家在西北方位上的女孩,是他蔺家这一世的福星。只要将此女接回蔺家本家,危局便可自行化解。
其实,蔺老爷子以前极少过问儿子的事。他知道他自小不喜商道,只喜欢舞文弄墨,但好在还算听话的早早与他指定的女人结了婚生了孩子,便也没再强迫他,转而将继承蔺家的希望寄托在了长孙蔺轩昊的身上。他也自知妻子的早逝和自己平日的忙碌亏欠了儿子,所以他的那些风流债,只要不影响到蔺氏的发展和本家的稳定,他从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过多干涉。
那位大师的话,他始终都是半信半疑。只是此刻,他已别无他法。
几日后,他们竟真的在蔺家西北方位上,找到了一位出生时日符合的女孩,而那女孩的母亲,在十几年前曾是蔺家公子众多情人中的一个。当年他知道她有了身孕后,就给了她一笔钱让把孩子打掉,可女孩的母亲拿了钱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在一个偏僻的小县城里将孩子生了下来,用男人给的钱艰难的抚养孩子长大。直到这一年深冬,女孩的爷爷找到她,将一笔数目可观的支票放在她面前,要求她将孩子还给蔺家。
在知道自己的女儿竟是蔺家的“福星”后,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收下钱,将孩子送还给了蔺家。接着,又再一次消失地无影无踪。
从此,蔺家就多了一位名叫“蔺菲榕”的二小姐。
这位二小姐住进蔺家一周后,段家夫妇就在一场惨烈的车祸中当场离世,快到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而肇事者自始至终下落不明。
段家随即陷入一片混乱,蔺氏也趁机收回了大部分被买走的股份,平定了危局。蔺老爷子在得知段家夫妇去世的第一时间,高兴地一把抱住懵懂无知的蔺菲榕,喜极而泣:“福星啊,你真的是我蔺家的福星啊!”
然后,他带着她去参加了段家的葬礼。看着那时只有十五岁,却强忍着怎么都不肯在众人面前哭泣的段暮,他伏在蔺菲榕耳边,指着他离去的方向,命她过去安慰他。
于是,段暮便在他人生中最悲痛的这一天,在那个寒风刺骨的天台上,认识了这位改变了他一生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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