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暮之影》02
上一章：《流暮之影》 | 01 苏 醒
1
医生为琉可重新上好药。“二小姐，伤口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可以适量运动，但洗澡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些。”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之前您一直睡着，身体有些虚弱，现在可以适当的控制一下睡眠，身体很快就会康复的。”
“我跟那个‘二小姐’真的就那么像吗？”琉可显然并没有理会他的嘱咐。
医生有些无措：“您在说什么呢，您就是二小姐啊。”
琉可别过头。金在一旁挥挥手，医生便收拾东西出去了。“二小姐，还是搬过去住吧。”他又一次说道。
琉可望向他，眼中却是一片死寂。
“我最终会死吧…被他囚禁到死…或者…被扔掉？不过我也没得选吧……”她呢喃着，又自嘲地笑，“再挣扎，也不过是个工具……”
金张了张嘴，却无言可对。
这些天，他看着她的意志不知为何地一点点消沉了下去。即使不再吃掺了镇定药的食物，气色也逐渐好了起来，可自我放弃式的无助和颓靡却愈发严重，原本倔强的眼神也渐渐失去了光芒。她几乎整日整日地坐在床上发呆，每天说的话不超过五句。少爷再也没来过，她也再没有提起过他。今日又突然说起，令他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她的眼神越来越迷离：“但愿到那时，我能自己选择离开的方式……”
“您多虑了，少爷他……”
“带我去吧。”琉可缓缓起身，终是恢复了平静：“也该去见见她了……”
房间比琉可中想象的简单。她缓缓地走进去，走到一尘不染的梳妆台前，随手拿起了一个相框。
照片中的女孩，年轻，美好，像她。
她听说那个“二小姐”已经失踪了近五年。琉可已经不记得自己五年前长得是何模样，她只知道，所有人都已认定，自己就是五年后的她。
科学家说，世上每两百万个人中，就有两个人长得几乎相同。此刻，她终于信了。
照片中的人儿纯美而又干净，琉可缓缓地抬起头望向镜中，努力地端详起自己的模样。
渐渐的，连她自己都迷惑了......
是夜，她多要了一床被褥，在那二小姐床边的地板上躺下。彻夜未眠。
2
几日后，黄昏。
金推开房门，看见琉可正坐在地板上对着一堆资料发呆。他走过去，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连衣裙放在床上。“少爷一会儿就到。您换上这件衣服，半个小时后下楼陪他用晚餐。”
琉可点了点头，平静的出奇。金皱了皱眉，将她从地上扶起，推进了浴室。十分钟后琉可出来，站在床前看了会儿那件衣服，然后将它换上。
金在梳妆台前准备为她画个淡妆，不料琉可却推开了他的手。“我自己来。”她仔细地端睨了一会儿一旁的相框，然后动起手来。
金从资料堆里抽出两张纸，拿到她面前：“等一下这两个人也会在场。”琉可侧头瞄了一眼，点了点头。金似乎有些不放心，但也没再说什么。
七点整，琉可准时出现在通往餐厅的楼梯上。当她看见餐桌旁随意坐着聊天的三个男人时，男人们也同样看到了她。一时，一阵低低地抽气声传进了她的耳中。
她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口气，下一刻，她像换了个人似的，亲切的笑容瞬间展开在脸上，并向餐厅快步走去。在那两个男人的震惊中，她与他们一一拥抱打招呼。然后在男人身旁坐下。
“昨天才跟段说该见见你们了，今天他就把你们带来了。”琉可随意地说着，仿佛一切都很自然。她回头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见他微微含笑的双目中，隐含着一抹冷光。
她甚至都不用去探究，就能知道那里面的意思。依旧微笑着，她搭上段暮放在桌上的手，对面前的两个男人说：“不认识了吗，需要看这么久？”
倒映在男人们瞳孔中的她的笑容，一如照片中的安静和美好。
“是…是你吗？”坐在琉可对面的男人盯着她看了许久，才极不肯定地问道。
“你说呢？麦。”
“是…但又好像哪里不太对……”
“人是会变的嘛，毕竟都已经五年了。我们都变了，不是吗？”
麦困惑着点了点头，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不是她。”短暂的静默后，坐在麦身旁看上去更为沉稳的男人突然冷冷地说道。
琉可脸上的笑容很快冷却。与那男人对视了片刻，她转头问身旁人：“你说还是我说？”
段暮挑眉不语，由始至终只是看着她。
于是，琉可拿下放在他手上的手，同时也换回成原本的自己：“那么，不奉陪了。各位慢用。”说着便起身离开。
“站住。”段暮终于出声，“坐下。把饭吃完。”
“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吃、这、些。”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留下三个表情各异的男人，上楼回了房间。
3
是夜。
琉可湿着头发一丝不挂地从浴室出来，开灯，被坐在床上的段暮惊得愣在了原地。
段暮沉着脸，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琉可面前，将她之前随手扔在地上的睡衣裹给她。琉可回过神来，连忙拿起衣服折回了浴室。再出来时，段暮已经又坐回了床上。
琉可与他四目相对。她发觉这个男人实在长得不错，气质也是上乘，若不是这般不可思议的关系，她大概会想要和他成为朋友。只是此刻，这张脸却时刻都在提醒着她，自己有多无助。
她觉得与他无话可说，于是坐到梳妆台前，慢慢地擦拭着护肤品。她并没有碰原本摆在那里的任何一个，而是让金重新为她买过。她静静地涂抹着，余光瞥见镜中的段暮正在向她走来。
他的手落在她的发上，轻柔地像是在抚摸一直幼猫。琉可停下手上的动作，从镜中望着他的手缓缓向下，落在她的肩头，然后慢慢划向她的颈间。
慢慢的，慢慢的，越收越紧。
就在琉可觉得快要失去意识的那一刻，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他压在了床上。
她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可即便是在刚才他勒着她的时候，她都不曾反抗过。恍惚里，她甚至觉得自己其实就是隐隐在期待着，期待着可以就这么死去，再也不用去面对未来那些无数个可怕的未知。
可是，即便是死，她也有死不可触的底线。
双手挥舞着使劲拍打他，他将她的手腕捏在手中，对她痛苦地叫喊置若罔闻。直到她泛红的双眼开始流出泪来，他才猛然间松开了手。
她一跃而起，连滚带爬的躲去了自己的地铺上。
段暮看着蜷缩在墙边大口喘息又狼狈不堪的女人，瞪着他的眼中却满是倔强。他走到女人面前，蹲下身抬起她的脸。
“你在坚持什么？”他的眉间弥漫着冰冷。
“既然你问了，那我们也就把话说清楚。”琉可迎着他的目光。虽然气息仍不平稳，却还是冷静了下来。“我只会在你真正需要的时候成为她，除那之外的时间里，我就只是我。”
“所以你不用这里的任何东西，是么？”
“是！我不想用她用过的东西，不想睡她睡过的床！我宁可裸着也不想再穿她穿过的衣服！我不想听别人叫我‘二小姐 ’！我不想！不想！！！”
琉可还没吼完，段暮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她没躲，他也最终没有真的打下去。琉可瞪着他，一字一顿地对他最后说道：“你，不该亵渎她。”
他们就像两只决斗中的独角兽，一个剑拔弩张，一个蓄势待发。仿佛下一秒，他们的犄角就真的能顶出火花来。
许久的对峙中，段暮眼中的怒火渐渐被掩灭，恢复成了之前那个冰冷而孤傲的男人。琉可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却没任何变化。
再次抬起她的脸，他说：“眼神不错。不过我倒要看看，你的这些个愚蠢的坚持，到底能撑多久。”
门关上的刹那，琉可才终于自由地再次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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