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暮之影》03
01
翌日。
金第一次一天都没有出现在琉可面前，但琉可并没有在意，依旧过着如前般的生活。只是经过昨晚，她的绝望里似乎又多了一层迷茫。之前金拿给她的那些资料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也再多看不进一个字。在房间里发了一天的呆后，她被佣人通知下楼用晚饭。
她不解，但佣人没多说什么就退下了。她想了想，还是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一身衣服，套上后下了楼。
餐厅里，段暮正坐在餐桌的一头，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的盯着楼梯口。琉可愣了愣，皱起的眉间除了疑惑，还有瞬间升起的戒备。
段暮见琉可停在楼梯上不下来，微微有些不悦。下巴微一抬起，他看着她的眼中冷冷地散发出了两个字——过来。琉可无奈，慢慢地踱到餐桌的另一头。
“过来。”
琉可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桌上唯一摆放的两套餐具，一套在段暮面前，另一套在他手边。
琉可无语，不情不愿地挪到了位子上。不过他们的位子刚好是餐桌桌角的两边，正好可以不用面对着他。于是琉可便盯着对面站着的金，直看得金觉得段暮的气压越来越低，实在受不了后找了个借口闪人躲进了厨房。
琉可看着金落荒而逃，才终于将视线转到了面前的食物上。沙拉，浓汤，肉酱面，还有几盘她叫不上来名字的甜点，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叉子伸向了那盘肉酱面。
“不是不喜欢吃么？”段暮却并没有动的意思。
“我所有的身份资料都在你那里吧？”琉可手下拌着意面，反问道。
见段暮不解却也没有否认，琉可继续转着意面：“想必你也应该查过我的底了。我是地道的北方人，喜欢的是中餐，是面食，不是这些成天吃了也没地方消化的卡路里。”说完，她把一口意面塞进了嘴里。
“意面不是面吗？”段暮讥笑。
琉可才更觉得好笑。放下叉子，她擦干净嘴角，然后对上段暮的眼睛。
“那么，我是她吗？”她反问的“十分认真”。
段暮放在桌边的手瞬间青经暴起，似乎用了很大的耐力才让自己忍住没有动手。若不是这女人实在用处太大，他相信自己绝对会在刚才那句话没有结束前，就直接把她从这楼上扔出去。
更可恶的是，这女人对这一点似乎看得很明白，所以才敢次次都和他对着干。
“你最好清楚自己在这里的身份和用处。不要到最后，连怎么作死的都不知道。”
琉可却似乎根本没把他的怒放在眼里，嘴角的笑又深了几分。“我当然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怎么死。不过我倒是觉得，如果你真想让我们合作‘愉快’，不如先试着做些让彼此都愉快的事情。”
“呵，比如？”
“比如让人拿些书来给我看，比如能让我每天下楼在花园里转转。”顿了顿，她神情逐渐变得冰冷，“再比如，别再让我和你一起吃饭。”
段暮顿时眯起眼，阴深而又复杂，谁也看不出收了怒气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他终归还是平静了下来，这让不知何时又回来了的金暗自松了口气。
“你想看什么书？”许久之后他才再次开口。
“是你的？还是你让人去现买？”
“随你。”
“那好，你们拿走的我的行李中有一本书，里面夹着一张书单，麻烦你让人照着那个买回来就可以了。不过我看书杂，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很荣幸能去参观你的书房。”
段暮等她说完，沉默了片刻后，对金点了点头。
“每天下午，你只有两个小时。”第二个条件，他也算是答应了。
而于她，也已足够。
图片来自网络
02
几日后。
段暮踏着落日的余晖，再次踏入这座宅子中。
车拐进花园主道时，他看到琉可斜倚在花园的秋千上，从浅眠中惊醒。他下车走过去，琉可揉了揉眼睛，迷蒙地看着他走近。
相对无言。
于是琉可合上手里的书，起身向自己住的侧楼走去。段暮也没说什么，跟着走了进去。
进屋后，琉可穿上围裙开始做起晚饭来。她有条不紊的做着，段暮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倒也算和谐。自从那日的协商后，金本来重新请了新的北方厨子，却被琉可以无所事事为借口，要求自己做饭。
“你的要不要加辣椒？”琉可突然抬起头问眼前人。
段暮摇摇头。于是琉可将两碗清亮的酸汤面放在托盘里，又将热好的中午的剩菜也放进去，端起来向餐厅走去。
“吃饭吧。”她路过他时轻声说。
那日之后，两人之间好像突然同时默契地找到了一个相处的平衡点。就如同此刻这般，相对而坐，安静而简单的一人吃着一碗面。
饭后，琉可收拾厨房，回到客厅时，看见段暮正拿着一张自己随手涂鸦的画，皱着眉。
“来找我什么事？”琉可走过去，不动声色的从段暮手中抽回画，随手夹进一本书里。
段暮也不在意她这样无声的抗议：“下周一早上九点，蔺氏集团股东大会。八点，金会载你去公司。”
“需要我做什么？”
“同意这份提案。”段暮将一份文件递给琉可，“你不需要做什么准备，甚至可以不用说话，只需要在投票的时候举起你的右手就可以了。”
“你确定不用我说话？”琉可翻看着那份提案，“到时候应该会有很多人惊讶于我的出现吧，什么都不说，难道不会让人起疑吗？”
“你若是有自信能把握好分寸，自然可以说。若是没有，我不介意陪他们演一出惊讶的戏。”
“呵…”琉可合上手中的提案，俯身靠近他。“那你就不怕我对那些人说你绑架我？”
“你可以说。”段暮也轻笑起来。他一手抚上她的头发，一下一下轻轻地摸着。“我也可以....让你再也见不到你那相依为命的姐姐。”
琉可顿时冷下脸来：“你威胁我？”
段暮却笑得更深。“是啊，我一直都在威胁你，不明显吗？”他一边不急不缓地抚摸着她的发，一边品味着她瞬间被激起的愤怒。
琉可恨恨地盯着他，眼中流转的光芒闪烁不定。许久之后，她突然也轻笑了起来：“如果我照你说的做了，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段暮将手从她头上拿下来。
“如果我说让你放了我，你肯定不会答应。”
“知道就好。”
“那就告诉我你的目的。或者说，告诉我事情的全貌。”琉可渐渐收了笑容，“你这么大费周章的绑架长得像蔺家二小姐的我，肯定不可能只是为了这么一份可笑的提案。”
段暮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你很大胆，也很聪明。”
“比不过你。”琉可可不吃套。
“你既然觉得自己很聪明，不如猜猜看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琉可想了想，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们给我的资料里，关于蔺家二小姐的信息很有限，大部分都是她以前生活中的影像资料，也不过是为了让我模仿她的身形和习惯而已。至于她在蔺家，在蔺氏里是什么地位，我就一无所知了。”
“不过，若是这个二小姐手里握有大量蔺氏股权的话，你也只需要指挥我，当着律师的面签下股权转让协议就可以了，没必要冒着风险让我去参加什么股东大会。那么就换个角度想，你们的二小姐失踪了这么久，要么就是她的失踪是保密的，这些年来都是有人通过她的律师来行使她股东的权利。不过看那天那两个人的反应，多少还是有些人知道的。要么，就是有人已经通过法院宣告二小姐的失踪而成为了她财产的代理人。所以说，比起股权，‘二小姐’这个人才更为重要。”
顿了顿，琉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那个人不是你，对吗？”
段暮的脸色早已复杂，虽不怒但也不善：“说下去。”
琉可重新坐回他身边。“我现在在你手里…不，现在看来，连我姐姐也在你的手里。所以，如果你愿意坦诚地告诉我你真实的目的，那我也会为了我和我姐姐，乖乖地跟你合作。这种被人摆布的同时，还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心不怎么样。你若说了，说不定‘聪明如我’，还能更好地陪你演戏。”
段暮一边静静地听着，一边从她手里拿过茶杯，握在手里把玩。“我若不说，难道你就会不乖吗？”
“当然不会，识时务者为俊杰。”琉可轻笑，“可时务总是在变的，你不说清楚，难保哪一天我会判断失误，成为了别人的俊杰。”
段暮将茶杯轻轻地放回茶几上：“不知道是我小看了你，还是你在小看我。”他冷笑不已，“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有趣的多。既然如此，我可能是该重新考虑该怎么利用你了。”
琉可知道，他已经答应了她。
“我不聪明，不过自保而已。反正我也逃不出这里，只能配合你，何不让自己活得顺畅些呢。”
段暮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过两天你会拿到你想要的资料。”说着，他俯下身，轻轻地抬起琉可的脸，“不过，我的目的你现在没资格知道。但你若想继续猜，我也不拦着，全凭你自己的本事。”说完，他转身离开。
琉可也起身，重新为自己添上了一杯新茶。然后，她站回窗前，目送着段暮的车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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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流暮之影》| 04 疑之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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