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道道老
他三十岁上下,开着一辆车上了高速。他的眉头不时地皱一下,额上的皮肤鼓起一个皱皱的肉包。
他叫孙连奇,出去办事还没到目的地,就接到妻子的电话,“连奇,儿子不大正常啊。奶也不吃,眼睛无神呢,啊……还漾奶了,从嘴里!”他听了很着急,但还劝着自己老婆,“老婆别急,我马上往回赶,你等我一会儿,不到半小时我就能到家。”
连奇赶紧调转车头,又开往来时的路。
车轱辘随着车速的加快,带起一片尘土,路两旁隔栏上爬的藤萝植物的叶子上的灰尘又加厚了一层。道路两旁的杜鹃花随着车行驶的方向像两条彩色的长蛇向远方扭曲延伸开去。他看到路上的方向牌,毫不犹豫地将方向盘转向牌子指向的回家的公路。
公路隔栏上爬的藤萝植物的叶子变得如此清洁,杜鹃花也变得更加鲜艳。他都没心注意这些,只是仍旧不停地加速往前开,恨不能插上翅膀,好早一点飞到老婆和孩子身边。
然后他下了高速公路,开到一个十字路口时,被一个拿着指挥棒的年青交警拦下了。交警走过来,示意他摇下车窗玻璃。问道,“大爷,你这车感觉废气比较猛啊,什么发动机?”
一股无名火从胸中升腾起来,他猛地打开车门,从车里出来,想下来教训一下小伙子,说话也太不会看人了。由于动作太快,感觉一阵头晕。他扶着额头又慢慢坐回了车里,从行车镜里面看到充满老枣树似的皱纹的手和一张饱经风霜的满是皱纹的脸。再看头发,好像下上了一层霜般花白了。
小伙子担心地问道,“大爷,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他脸上现出吃惊和绝望的表情,问道,“你说什么,我的发动机?”小伙子赶紧小心的回答,“是啊,大爷,我问你这发动机是什么牌子和型号的?废气太厉害了。在路上开着特别显眼。”他告诉小伙子他的发动机牌子和型号后,小伙子很吃惊,“这种发动机,2040年就已经淘汰了啊,怎么你还用啊?”
“什么?!2040年?!”他感觉头晕,用一只老手揉着自己的额头,有气无力地问道,
“交警同志,你说什么?2040年,那今年是哪一年啊?”
这交警也懵了,心想这老头不会身体非常不舒服吧?脑子都不清醒了。嘴上出来的话却是,“大爷,今年不是2051年吗?你是不是身体很不舒服?要不要叫救护车?”他强打精神,皱着眉头,闭着眼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然而在他的心里,更加焦急了,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自己来到了2051年啊?坏了,那我的孩子和老婆怎么样了啊?!然后他也无心再跟交警搭讪,急急忙忙开车往自己家的方向赶。交警本来要拦下废气厉害的车,看他的情况,担心他身体有问题,也就让他走了。
到了家的地点,却发现原来的地方成了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中间有一个喷泉正在喷着壮观的水花,周围有花坛,还有运动器材。原来的住宅小区却不见了!
他感觉自己一定是正在做梦,要不怎么会这样?!他使劲地用手拧了自己大腿一下子,痛得他脸都变形了。这才相信这不是梦。
他向四周望了一下,找了个停车的地方,将车停好。看到前面有一个老太太好像领着个小孙女在不远处走着,他着急地跑起来,想追上他们问问情况。这一跑,竟然跑不动了,感觉心脏扑腾得厉害,大有从胸腔里面蹦出来的趋势。他才想起来,2051年啊,自己都六十多了,可不就跑不动了?!
但他还是尽最大身体的能力,追上了老太太。
他拦着她们,堆上一个难看的笑脸,“大姐,借光请问一下。”老太太停下了,手里牵的小孩子扬起头,两只圆圆的大眼睛,清澈干净,萌萌地望着他。
“请问这个广场是什么时候建的?我好久没来这儿了。原来那些住宅搬哪里去了?”
老太太很和蔼地回答他,“这个广场建了十几年了,原来的住宅都拆迁了。好像去了烟场路附近,叫什么来着……时光小区。”
他问了问大体该怎么去,然后谢过了老太太,回到车上,又开向烟厂路。他开过了两个十字路口,又过了一个丁字路口,然后看到了路边一个小区的大门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几个金色的大字:“时光小区”。
周围的环境比较安静,到处有绿化的植物。那边还有一些树正开着鲜艳的花朵。人们都安安静静地进出,比较舒服的小区。
他把车找到一个停车的地方停好,迈步要进小区大门,却从保安亭里面下来一个保安,拦住了他。“请问大爷你找谁?”他只好停住了脚步,“我要去高翠兰家。”他想起了自己老婆的名字。
没想到保安还是没有让他进的意思,“你要找哪个高翠兰,这个小区有两个,一个二十六、七岁,一个三十来岁。”他说高翠兰是自己的老婆,得六十岁了。保安说没这个人。
他更加着急,盯着进进出出的人,非常想发现一个熟人。人家都被他盯得有点尴尬,都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好容易出来一个和自己年龄相当的老年男子,一看正是自己当年的同事张三。
他赶紧喊张三,“喂,张三!”老人停住了,仔细看了他两眼,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又用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走近两步,又看了半天。这才来打招呼。
“呀,连奇哥,是你呀。好多年不见你了呀。”
他着急地来不及回答张三的说话,“我老婆和儿子呢,没在小区住?”张三一听,“哎,别提了,咱找个地方喝一杯?”张三赶紧把他拉到旁边一个咖啡馆里面,给两个人各要上一杯咖啡。
然后张三才拉开话题,“连奇哥,说来话长啊。”
原来那天老婆在家里等着他回来,等了半天,不见人影,又打电话,没人接。眼看孩子越不越不好,吓得赶紧自己打了个出租车去了医院,仍然因为抢救晚了,孩子得的是小儿脑膜炎,早来一会儿的话……就这样没了。老婆因为儿子没了,老公又不见人影,有点疯狂。
大家一看这种情况,赶紧打电话给连奇的父母。父母来了也没办法,还是报警吧。从高速公路上的摄像头看到连奇已经调转方向上了回家的路。然后所有的摄像头就没看到他的影踪。
因为路上有一条河,河上有一座桥,怕连奇因为担心孩子着急开车,会不会掉下河了,公*安上还派出大批人在河上打捞,也没发现踪影,就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最后按失踪人口处理。
然后翠兰就疯了。连奇的父母受此打击,一个月后相继离世。岳母也受不了仅有的女儿整天疯疯癫癫的状况,自己跳河了。有一天,翠兰自己清醒过来,了解了家里的情况,偷偷上*吊*死了。现在他们家里哪有人了。
张三说,“你没地方住,可先住到我家里,然后想办法找个住的地方吧。”连奇怎么也不相信听到的情况,怎么这一会儿功夫,我就来到了2051年,我就这么老了,怎么让我这一不回家,我们家这么惨啊?不行,自己得去打听打听情况。
上哪里去问啊。原来一起认识的人,都去世了一些了,小区里面也没有几个认识的。还是去派出所打听吧。
连奇来到派出所说明情况,想问一下怎么了,有事找井察,老百姓一贯的作法了。
派出所的小伙子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你说什么,这么一会儿,你就穿越了?还科幻呢?”一副这老头来骚扰办公的表情。
连奇也不跟他吵,说,“你若不相信,你看我的车,我听说这种发动机2041年统一淘汰了,可我的还是那种发动机呢。”小伙子跟着他来到车前,打开车盖,看着发动机上的标签,可不是嘛,淘汰的老发动机。
小伙子今年刚上班,处理事情经验不丰富。这下子不知怎么好了,只好给上级打电话汇报情况。
上级正在本市总局呢,一听他说的情况,说,“好嘛,今天这里也来了个年轻的女子,找老公和孩子呢。说她有老公和孩子,可下班后回家,推开门,竟然是别人家。老公和孩子不见了。算了,不说了,你先把老人带局里来吧。”
到了局里,连奇见到了一个焦急的披肩发的年轻女子,一听他老公的名字,“孙小帅,这不是跟自己儿子同名吗?”只听这女子焦急而紧张地诉说着,“我有老公和孩子,我老公和我一个学校的,他教数学,我教历史……”旁边的人看傻瓜似地看着她。
据说女子跟别人说,周围的人都没相信的,说她哪里有家,她自己住在学校里的单身宿舍呢,不会是神经不正常了吧?
连奇听到女子的诉说,眼里有了泪。他走向前去,说,“我相信你说的话。”年轻女子听了他的话,终于好像得救了似地松了一口气。哭着问,“他们都不见了,怎么办啊?”
这时,王局长把他们请到接待室,让他们别紧张,先喝点水,然后他告诉他们,据新科院李教授推测,按照正常的宇宙发展顺序,孙连奇的儿子活了下来。长大后成了一位数学老师,并且与一个女同事结了婚,还有一个小孩。
然而由于孙连奇可能误闯了时间隧道,在往家里调转方向盘时应该已经进了时间隧道了,宇宙的规律被打乱了。所以他的儿子死了,这位女子的丈夫和孩子自然也就不见了。这位女子的丈夫有可能就是正常情况下的孙连奇的儿子。
他让大家不要着急,李教授他们正在调查情况,准备研究一下处理的办法。
他有些明白了,记得以前看见过电影,有关穿越的事情,没想到在自己身上发生了。
这些事叫谁听了会相信啊?要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了这些奇怪的事,打死自己也不会相信啊。刚才还不是认为自己在做梦?
过了好半天,局长又来到接待室,告诉他们,最近果家新科院李教授发现了“时间隧道”理论。据说通过时间隧道,人可以从过去穿越到未来,从未来回到过去。
只是李教授一再警告大家,与其相关的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是人类难以应付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做这种潜在危险很大的事。所以他们从来没有打开过时间隧道。
可李教授的助手的爱人最近由于车祸去世了,他深爱自己的爱人,受不了这个打击,正好给李教授做实验,心想自己能不能利用工作之便,偷偷地穿越,改变环境,将爱人救回来。他偷偷作了实验,看看能不能打开时间隧道,没想到就发生了你这样的事。
目前他后悔不迭,觉得是自己的过失引起了你一家人的连锁遭遇,他们会加班加点尽快布置好各种参数,让你再回到回家的路上去,救回你的家人。从此这个时间隧道只能从理论上研究,不再让它面世了。
李教授他们紧锣密鼓地布置着,连奇也在旁边等着消息,这一坐下来,他忽然感到非常的疲惫。那个女子回去学校了。终于时刻到来了……
他三十岁上下,开着一辆车上了高速。漆黑的头发,根根竖立。他的眉头不时地皱一下,额上的皮肤现出一个紧皱的肉包。
车轱辘随着车速的加快,带起一片尘土,路两旁隔栏上爬的藤萝植物的叶子上的灰尘又加厚了一层。道路两旁的杜鹃花随着车行驶的方向像两条彩色的长蛇向远方扭曲延伸开去。他看到开往他住的地方的方向牌,毫不犹豫地将方向盘转向牌子指向的回家的公路。
这一次,他顺利地到家了,翠兰正抱着孩子焦急地等着他,一到楼下,他打着响笛,让翠兰抱着孩子下来,他们开车直接向医院驶去……
经过抢救,儿子脱险了。医生说是小儿脑膜炎,幸亏来得及时。连奇紧紧地拥抱着老婆和孩子,把脸贴在她们身上,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地说,“我在这里,绝不离开你们!是爸爸不对!”他用一双大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儿子的头,接着又把脸贴上儿子的脸。儿子被他搅动地不耐烦了,哭了起来。翠兰看着老公,奇怪地想,“老公真体贴,孩子有点病吓得他哟!”
只有连奇明白他的这次回家有多么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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