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具体分析之五：流派和风格
从创作论来说，一切艺术创造都不是凭空的，而是在前人的审美经验积累基础上提升而来的，这种积累首先是形式和流派。
在同样的形式和流派中，在同样的历史条件下，有风格就是有创造。没有创造就只能英雄，而英雄与艺术的本性是不相容的。艺术家总是在追求突破，突破可以说是一种质变，是长期量变积累的结果，并不是经常发生的，往往要上百乃至上千年，因而一般作家的创新常常不是颠覆性的，而是某种程度的微巧，哪怕有了十分微妙的一点变化，也就算是有了贡献，比如宋词从婉约到豪放，形式上并没有多么明显的变化，但对词人苏轼和辛弃疾来说就是一种了不得的历史贡献了。还有余秋雨的文化散文，之所以屡攻不倒，原因就在于他创造了一种崭新的散文风格，把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相互阐释，把宏大的文化思考放到和小品联系在一起的散文中去突破了审美的局限，用审智扩大了审美的空间，把小品化的中国现代散文变成了大品，这在中国当代散文史上的贡献是历史性的。
1 风格、流派对形式规范的冲击
艺术的发展并不永远以形式的更迭为标志的，相反艺术的进化往往需要形式的，也就是审美规范的相对稳定，因为内容总是无限的，而审美的规范形式却是极其有限的，没有规范形式，艺术发展的成就就无从积淀，但这种稳定不是静态的，而是动态的。
流派问题是比较复杂的，第一并不是每一个流派都是有共同的宣言的，即使没有宣言，也往往也只为部分人士认同而遭到其他人士的否定。第二，多数作家对于流派并不自觉，故在作品中并不是显性的存在，而只是某种隐性的趋同的倾向分散在不同作家的作品中，具有不同的社会政治意识形态，情感内涵和话语差异。第三，同一作家的作品往往表现出不同流派的交错交融特征，很难绝对确定其为何种流派。第四流派既有一种共识性创作方法又是一种历史的发展过程，其形成和交替并没有任何外在的稳定的标记，相反对于同样的流派，其特征是在不断的变化发展之中的。英国的浪漫主义，法国的象征主义流传的中国，必然会因时代民族文化和作家个性的不同，而不断发生重大的变异，因而流派的复杂和变化，有某种不可定义的丰富性。
2 新诗第1个10年的流派更迭
一
新文化运动时期，新诗在当时所受到的重视是超过了小说的。
胡适《尝试集》里的《应该》，语言五杂粗糙，对于古典情诗无疑是一种倒退距离，真正的新诗艺术还相当遥远，问题的关键在于理论上的误导，第一，胡适以为新诗的创造仅仅是个白话工具问题，第二更为重要的是用了白花以后，诗和散文的区别何在？他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诗诗流露出作诗如作文的糊涂话。以至于中国新诗意识缺乏基本的话语意象，节奏，想象，从纯艺术上来说，一下子就落到了一穷二白的境地。
二
初期的白化形式不但在理论上，而且也在实践中陷入一种困境，这在很大程度上是胡适的理论造成的，它的白话文学理论以不模仿古人作为话语都有个我在的前提。
可是中国旧体诗词之所以形成了那么僵化的体制，多少年来一直那么强调流派的一霸和市场，并不完全是因为诗人们的昏庸糊涂，而是因为任何诗歌话语的艺术独创都十分艰难，任何风格流派都不能不是长期积累的结果。
三
胡适认为做一切诗的方法要用具体的做法，不可用抽样的说法，凡是好诗都能使我们脑袋里产生一种或者多种明显逼人的影像，这便是诗的具体性。
在这种理论的指导下，年轻的诗人们只有两种选择，第一，把可感的生活的碎片直接当成活的艺术。第二，当这种外部感觉的碎片，连他们自己也都觉得寒怆的时候，他们就会从社会返回内心，把即兴的吉光片羽随意性地表白出来，就自以为是诗的创造了。
如冰心的小诗，小诗的风行正是新诗陷入危机的一种挣扎。
打破这种情志，把心事的危机转化为机遇的不是文化大将率领了年轻的诗人群，而是远在东洋的医科大学学生郭沫若，郭沫若认为诗的本质专在抒情。
郭沫若所遵循的是西方浪漫主义的原则，最根本的信条就是激情和想象，诗人的感觉，直觉是要在激情的冲击下发生变异的。
庞德把中国古典诗的方法叫做意象叠加的方法，也创作了许多意象叠加的诗。
这就产生了一种中国新诗史的奇观，一方面是西方诗歌在危机中向中国诗歌寻求出路，另一方面中国诗歌又从向中国诗歌寻求出路的西方诗歌中寻求出路。奇怪的是，这二者并没有回合，相反却背道而驰了。
这种和世界诗歌发展宿命式的错位注定了百年中国新诗的历史，将是一个比世界诗史更为曲折，更为痛苦，结合着流派的超前和滞后的历史。
四
不管是革命派的诗人还是自由主义诗人，都不约而同的采取了浪漫主义的方法把生命投入艺术的探险，谁也没有担忧他是否会成为短命的无花果，也没有人预见到进入这个境界后，会不会有朝一日向西方象征主义者和意象主义者那样感到窒息。
在想象，激情和灵感三大旗帜之下，浪漫主义诗人的大军声势浩大的席卷了整个中国诗坛。
郭沫若片面地接受浪漫派的激情，想象灵感，让情感一味的放纵，模仿歌德，自炫其写诗，就像打疟疾，手都激动的发抖，连纸都来不及摆正，缺乏社审思的功夫，想象未经过凝神的高度的提炼，感情也就没有深度他的暴躁凌厉，导致难免粗制滥造，也就给滥情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使之成为日后挥之不去的顽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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