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来到医院,望远正在输液,面向窗外,一脸的愁容。当他转头看见陈香和岳父进来,有些意外,随即裂嘴笑了,并侧身坐了起来。显然,他也是欢喜的。
之前一直向陈香悲叹自己的命苦,说别人不生毛病他生,住进医院亦像狗一样,连个看望的人都没有。虽然自己也有亲姐姐和姐夫,也曾电话告诉他们,心想着他们能来一人给自己壮壮胆,可人家根本没空过来,好像也没当多大事,大概以为这种病的手术就跟开疖子一样吧。陈香笑话他,他难过。这下好了,他们家没有来人,陈香家没抛下他,岳父不只是来看望,还预备侍候几天呢。
陈父询问了他发病的症状和原因之后,又问了一些治疗的情况。尔后,劈脸责问一旁的陈香:“人瘦成这样,你怎么也不晓得买些营养的东西给他吃吃?”
陈香感到有些委曲,这些年来,她也没过到什么好日子,父亲怎么就没先关心关心她呢?当然,她更感到冤,望远本来就视钱如命,平时甚至还管着自己花钱,再说,他又不是小孩,怎么是我不买给他吃呢?生病的人身体消瘦,不也是自然的事情吗?便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吃什么营养东西呢?他自己吃了不来膘,怨谁?难不成让我杀人给他吃?”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说话?你这么大个人,难道不晓得吃什么东西有营养?”父亲很为陈香的话语不满。
陈香不再和他争辩。说实话,就饮食营养这方面知识,陈香确实知之甚少,夫妇俩平常做饭,也只是到菜场买些家常的菜。好吃就多买多吃,不好吃则少买少吃,偶尔兴趣来临又适逢得空闲,陈香也会学着做一些稀奇的菜。她坚信,只要吃得下,对身体者都会有益有营养。而一旦人消瘦,要么身体原因,要么心理原因。生活中,电视新闻里,不也常见到有活在贫困线上的人胖得如猪一样吗?人家有什么营养物可吃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一出,陈香没有想到它的杀伤威力,但见望远的脸色暗淡了下去,不再作声。虽然陈父此时已换了别的话题,改谈些途中坐车的趣事,但他仍然闷闷不乐。
这种不愉快,陈香也察觉到了。虽然在与父亲闲聊着,但她还是很在意那人的感受的。她有些觉得自己的话欠妥,可很快又被赌气占了上风:多少个日常里,他不也是用这种无情无义的话语伤人的么?有多少次,自己曾试图改变他,可人家整个家族都是这样的说话腔调,生成皮长成骨的习性,能改得了吗?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陈香尝试却没能改变他,自己倒反而被潜移墨化了,生活中,他俩经常这样互相伤害,互相攻击,一路走得磕磕绊绊。
想来也怪,一对没有多少生活情趣、三观不怎么合拍的人,竟能一起生活这么久,且还要将日子进行下去,这当中,各种因由的复杂性,陈香自己都懒得去厘,越厘,头越大,就如歌里唱的那样――人人都爱自己的家呀,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在陪伴老公吊完水之后,陈香又陪父亲在这层楼和楼前的广场闲逛了一圈。这是家新建的大型医院,外围交通便利,进出的车辆井然有序。院内设施设备高端齐全,无论走到哪儿,都有英汉双语字牌指引说明,不会让人迷途迷失。院内院外,整洁干净,空气清新。广场前的南北绿化带,红花一片,黄花一片,各种风景树或是阿娜,或是婷婷,养眼怡人。就连亭台、流水和高低曲折的石板小路,虽然都是人工痕迹,但园林风光十足,既有艺术感,又富有生机感,如果不是这身后建筑物上面醒目的题字,还真看不出这是家医院。
此时的陈香,有些陶醉于眼前的景色了,但她没有忘记她是因何才置身此处,尽管平日里对老公有诸多的不满,她还是多么希望,希望明天的手术也如这周遭的环境一般,给人踏实感和顺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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