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陈父走的那天，病房里的另两位病人也刚好出院，不知道是不是受他们的影响，望远显得特别急躁，有两次，竟和护士闹起了情绪，都是因为他的点滴吊没了，按床铃，护士没有马上到，他生了气。
而陈香却不知道这些。当她正和颜悦色的与他说些这些天来买菜时的趣闻时，护士把和好的药水拿来了，预备换上，却见望远皱起眉头，沉着脸，用家乡话咬牙切齿地责斥人家：“你好像忙得杂撒呢？”护士没听懂，连问几声：“什么？什么？你说什么？”他不响，只黑着个脸，那架势像是人家欠他多少文似的，场面令人十分尴尬。
这真是令陈香始料未及，平时在家里这样对她也就罢了，想不到在医院里也这样任性随性不明事理！她气啊，心想：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她没飞，可夫妻也合用一张脸呢，怎么这么说话？陈香有种颜面尽失的感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问他道：“你怪人家忙不到你，那你又忙什事呢？”又忙不迭地向护士打招呼：“没事没事，没什么事，别听他的。”
护士俨然感觉到了望远的不礼貌，但她听不明白，又不便问下去，感到委曲，回去报告了护士长。
护士长知道后，忙忙赶来解释，她说望远的情况和其他病人不同，药要现和现用，每次铃响时，她们其实都知道，只是和药耽误了点时间，如果他俩想快一点，她可以叫护士提前和好药，随叫随到，但那药效就没有现和的好了。望远依然不响，当然也不再黑脸了，大概他也知道了自己的错。陈香便不住地和局，歉意地说不怪她们，反正人住在医院里，晚一时换药没大碍什么的。还真难为了她。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陈香过后也没再说望远什么。虽然之前也曾说过他数次，但那人不开化。她知道他急躁的真会动机和原因――不就是想快点看好，快点出院，好回家挣钱吗？但是钱和生命哪个更重要，怕是他从来没有好好掂量过。所以陈香特恨他那颗榆木脑袋，空长顶在自己身段上。在她的思维里，挣不到很多钱并不丢人，自家人的日子过好，身体健康才是最最重要的。在医院里看病都放不下，跟赶死有什么区别呢？
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简直让她抓狂。
那天，陈香回家做了晚餐拿到病房，望远正吊着点滴，说等会吃。她便放下饭盒，坐床边的凳上跟他扯着闲话。很快，药水没了，望远摁了床铃后，立马就见护士慌慌张张地急奔过来。边跑边问：“唔，怎么啦怎么啦？”
望远：“药滴完了。”
护士凑近抬头一看，大惊：“怎么滴得这么快？这瓶药规定四十五分钟滴完，是我调好的，怎么现只用了二十五分钟？”又问：“是不是你们动过了？”
陈香不解，忙用询问的眼光看向老公。望远倒好，跟个没事人似的浅笑道：“我想早点吊完……所以就稍稍动了一下。”
护士急得跺脚，明显有了不满，连呼：“哎呀！你这个人，你这个人……”但她不便发火，又改口关切地问：“说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哪里难过？”
望远摇头。
但护士仍不放心，又急忙折回去拿来仪器，又是测血压，又是查心跳，折腾了好一会，才放心离去。
这下轮到陈香火了，怎么这人还是屡说不改呢？连看病都这样性急的人不是忙着赶死吗？她彻底地按捺不住，把这些天所有的辛苦付出和委曲都化作了满腔怒火，火山一样喷向望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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