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找我47 姚杭04

01

        苏通被子云和杜仲请进重案组询问室，整个人都怂了八分，这回也没人伺候他了。俞生迎面甩给他两张监控录像截图，私心也想让他尝尝教训，有意拉长脸问道：“你自己看看，这上边是谁？”

        截图显示的是案发当晚上河路北段一个岔路口。只见黑漆漆的背景中道路十分明亮，正拍到路过的苏通。俞生觑着苏通问道：“这个路口进去了就是织锦湖，你进去不到十分钟就出了一个案子，你是不是要好好解释一下？”

        苏通急了，跳到一边喊到：“人不是我捅的啊！”

        俞生哼了一声：“我有说这是什么案子吗？”

        苏通忙说：“不是昨晚上你告诉我的吗？！”

        子云说：“昨晚上还不是你自己找上门的？”

        苏通直跺脚，指着俞生喊道：“你侄子找得我找不得？”

        俞生咳嗽了一声，说：“我们先不讲侄子的问题——”说着继续问道，“我就问你，昨晚上你到案发现场干什么去了？”

        苏通这才低下头，坐下来，嘟囔着说：“我听讲苏望住在那附近嘛，就去看看。”

        子云问道：“你看着了没有嘛？”

        苏通说：“我从那个岔路口下去，走了几步路，突然听见有人喊杀人了杀人了，一大堆人往出口跑，我也跟着跑出去，赶紧家去了。”

        俞生又板起脸：“可我只看见你进去没看见你出来呀？”

        苏通忙说：“我不是原路返回的，我那时候都走了一段路了，走到小孩玩水的地方，看见一帮女的跟小孩往步行街那个出口跑，我也……混在里面跑掉了……”

        “你看你这点出息！”子云和杜仲满脸的嫌弃。俞生带着讪笑点点头，拍拍桌上一沓截图，说道：“实话你不也挺会讲的吗，干嘛要放狠话呢？”

        苏通一瞟，原来自己逃出来的身影也被监控拍到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俞生又说：“我可跟你讲，这狠话你放可以，反正我们也不能真拿你怎么样。可你这些话我们都记着存着，往后讲不定出了什么事我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就算真凶抓到了，还得想你这家伙，怕不是在暗地里又学了一手吧？都劝了你了做人要善良一点，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要是你当初发个善心放过别人的小孩，何至于今天这样？而今又要闹，你看都没人搭理你，还不是你自己太恶了？举头三尺，每人心里，都有神明。”

        苏通忙扳着桌沿赔笑道：“哎哟哎哟，我哪敢真那么干呀，我是老实人啊，我保证再也不讲这些孬话了！我也是逼急了，你怨我当初不好，当初我也是花了……好了好了，我也不提这件事了。”

        俞生一笑，又拿出一张截图问道：“昨晚可见过这个人？”

      苏通赶紧抓过照片，凑上去死死观察了一番，只能辨认出那是黑暗中的一个人影，只好哭丧着脸说：“我，我连五官也认不出来呀？”

        俞生又递上一张画像：“这个呢？”

      苏通直摇头：“没见过。”又赔笑道，“不如再问问您侄子？”

        俞生懵了一下，回过神赶紧清清嗓子说：“你怎么不是找你儿子就是问我侄子，活的像个报纸中缝一样呢？”

        子云也插嘴道：“你来都来了，我就劝你说，你那事就放下吧！各人都有各人的日子，你这次非要逆天改命的，才赶上这么一件事，吓唬你一把。你还执迷不悟，下次就不知道要赶上什么了！”苏通听了，忙点头称是。

        这时，俞生也接到了姚杭的短信，若慈醒了。

02

        中午，若慈转入普通病房，屋子里鲜花和果篮摆的铺天盖地。听到脚步声，若慈微微睁开眼睛，只见张弛、姚杭、俞双、陈昭和重案组的众人都围在眼前，不禁问道：“我这是在上面，还是在下面？”

        张弛揉揉眼睛，说：“没那么便宜的事啊，我两个还要在夹层里多待几年呐。”

        若慈在人群里环视了一圈，慢慢转向陈昭，问道：“上回那个摔下来的，神志还不如我现在这样，你们也不多调查，凭他几句话，就把人家的组长——”

        陈昭赶紧把俞生推上前，说着：“你是宋老师最得意的学生，这个案子你一定要查好了”，匆匆地走了。

        若慈转向张弛，轻轻一笑：“呵，你们男人。”

        俞生让妹妹和三个小将先回去，自己迎上前，就像当年第一次登门似的，有些怯生，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您现在感觉还好吗，老师？”

        若慈此时发散的思绪渐渐回收，她回想着，适应着病床的触感，慢慢转过身，伸手拉了拉姚杭，说：“他，我听见他，他在叫他的名字。”

        “是谁在叫谁的名字？”俞生忙问，“是叫姚杭吗？”

      若慈点着头，深呼吸了一下，一口气说道：“我们在前面走，忽然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姚老师，我扭过头看见他拿着一把什么东西，直直地刺过来——”

        姚杭坐在床头，轻轻抓住了她的手，问道：“您看清楚他长什么样？”

      若慈闭上眼睛想了想，紧紧盯着俞生，说：“是个平头，大概三十来岁，高高瘦瘦的，左眼角有一条伤疤。”

        俞生立即打开画册，拿出那张画像，捧上前道：“您慢慢看，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若慈抬起眼皮瞅了画像一眼，问道：“伤疤呢？”

        俞生愣住了，说：“当时灯光不大清楚，监控的画质也不大好……”

        “那你别的怎么画出来的？我问你伤疤呢！”若慈一下子急得差点坐起来，张弛赶紧按住她，哄了几句，拿起画像看了看，笑着指着说：“唉唉，你自己没看清楚，这伤疤人家明明画了一条在的嘛！”

        俞生有点委屈，像无端被妈妈冤枉的小孩，嘟囔着不说话了。若慈扬起画纸细看了看，又说：“画是画了，这长度不够。”

        俞生嘟囔说：“那个人很瘦，在灯光下脸上会有阴影，那伤疤的位置刚好在光影交汇的地方，为了保险起见，我就没有画的太长。”

        若慈听了直摇头：“不对，他的那伤疤至少有两寸。”

      子云一听，忙用自己的指头在画像上量了量，说：“您看您看，这差不多就是两寸嘛！”

        若慈直喊：“你指头长了。”又说，“你这画上的伤疤就像一寸半的，多误导人啊。”

        俞生坐下来又委屈得不吭声。姚杭忙解围道：“你们不要一上来就讨论学术问题嘛——舅妈，您就直接说，凶手是不是他？”说着，扶若慈坐起来，在她背后垫上枕头。若慈觑着俞生，自己心里也有点懊悔，轻轻拿画纸推推他，说：“除了伤疤的长度，别的都挺像的。”

        俞生也不是真赌气，半撒娇似的“嗯！”了一声，又拿着那纸推推姚杭：“那你呢？他叫的是你，你想想平时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人，长得像他呢？”

      姚杭叹了口气说：“我要是见到过，你刚画出来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

      子云忙说：“会不会是你们学校的哪个学生家长呀？”

        姚杭皱着眉说：“我一个教画画的，哪个家长会跟我过不去？”

      俞生很快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不动声色地思考了一番，先把画纸传出去，又让季青确认苏通已经离开了公安局，再回来对姚杭说：“我们晚些时候再过来，现我们再去看看监控，好不好？”

03

        重案组内外人来人往，黄馨抱着一筒新茶叶，守在门边。

        重案组今天没有客人，俞生去了姚杭在个州的家。

      “你家可真难找啊！”爬上楼，俞生催着姚杭开门。姚杭回过头笑道：“再难找，难于找天道？”

        打开门，只见这是一个小小的两居室。青色的布沙发，鹅黄的小垫子，洁白的墙。卧室的竹门帘正对着窗户和书桌，一旁是一个壁橱似的床。

        “寻子网成立的第三年，我就报名做了志愿者。等到25岁，进了工作组，就开始真正做一些事情。”姚杭从书桌带锁的抽屉里拿出一枚U盘，“我的任务主要是跟进那些寻找小孩的家长，他们都不知道我三次元是干什么的。”

        “可是你现在有时候也干收集线索的活，难保不会得罪一些人。”俞生扶着橱子上妹妹的木房子，忧虑地说，“万一这次是他们报复你呢？”

          姚杭望望窗外，苦笑道：“那这嫌疑人的范围也太广泛了吧？”

        俞生想了想，把木房子往桌上一放，郑重地说：“你一下子就不要回医院了，我去叫个小的过来，晚上呆在这里，直到把人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