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玉走后,又剩下我一个人。回到公寓,我感觉格外冷清。明明平时只是多一个他的存在, 却感觉空间被填得满满的。刘铭哲今天没有打电话来,我不时拿起手机看看,连一条信息都没有。
“噔噔噔、噔噔噔……”我快速地接起电话,以为是刘铭哲。
“喂,子琳,你最近很忙么?都没打电话给家里。”妈妈的声音传来。
“恩,有点忙,您去医院复查了么?”
“查了,再过半年去复查一下就好了。对了,隔壁陈阿姨想给你介绍个对象,她侄儿在深圳,要不你见见?”妈妈提议道。
“呃,上次不是跟您说过,我有一个考察对象吗?再说,我……我还小,过两年再说。”
“妈总觉得不知根知底的人不可靠。陈阿姨介绍的你还信不过呀,再说,你也不小,你看你同学很多都结婚生子了。”妈妈不依不饶地继续劝说。
“妈,好了,我知道啦!我自己找,过年带回来。”我清楚地知道,不这么说,妈会唠叨个不停。
“好!好!过年带回来!哈哈!”妈妈笑着说。
挂断电话,已经9点多了,刘铭哲还是没有给我打电话,我沮丧地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趴在床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脖颈处有热乎乎的气息,有一只手在我身上游走,恶作剧似地停留在我胸部的敏感揉捏,我闷哼出声。
我以为这只是梦,直到唇瓣传递过来的柔软那么真切地抽空我的气息,我才意识到不是梦。
“唔、唔……”我猛地睁开眼睛,双手下意识地推开面前的脸。
“啊!”一推开那张脸,我尖叫着从床的另一边跳下去。
“是我!呵呵!”刘铭哲的声音传来,昏暗的光线下,可以看到他支起身体的模糊的黑影。
“呜呜,你吓死我了!不是要后天回么?”我扑到床上的黑影身上,举起拳头,轻轻捶着他。
“我错了!想你了!提前回来了。”他拉我入怀,轻拍我的后背。
“恩,我也想你了!好想好想!”我继续窝到他的怀抱,这才感觉踏实。
“那,我们继续刚才没完成的。”刘铭哲邪魅地笑着凑到我耳边说着,翻身压住了我。积蓄了两周的思念全融进了那狂热的吻里,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都被攻占,一夜缠绵悱恻。
有刘铭哲在身边,我一夜无梦,睡得很沉。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唤醒了我。
我枕着刘铭哲的臂弯,手轻轻划着他突起的眉峰,他轻轻蹙眉,动了动身体,眼睛仍旧闭着。他暗哑着喉咙说,“醒啦!”晨起的声音充满性感。
“我妈安排我相亲。”我继续扫过他性感的唇瓣说。
“不行,你是我的。”他睁开眼,侧身,用另一只手揽紧我,好像宣布所有权。
“切,我哪写了是你的。”我撅起嘴说。
“身上这么多记号,还不够?”他坏笑着凑过嘴说。
我挣脱他的怀抱,坐起来,有一丝不悦,我以为他会给我一个承诺。
“怎么啦?”他支起身体,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对了,我在床底扫出来一张你上次去洛杉矶的机票。你不是说去上海出差么?”我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他。
“哪……哪次?哦,就上次是吧,临时……洛杉矶那边有点事。”他迟疑了一会说,有些躲闪我的视线。
我正准备问他为什么没有跟我说,他翻身下床说,“饿了,我给你做早餐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隐隐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他的逃避和躲闪让我觉得很不安。但是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很快,我来深圳近两年。周甜毫无保留地教我,亦师亦友,更像是一个大姐姐。她不止一次提醒我,“刘铭哲你多留点心,我觉得他完美得不真实。”沉溺在刘铭哲宠溺里的我,并没有把她的提醒放在心上。
两年的时间,我的业务能力得到很大的提升,每月业务评比,在同一批进去的同事里,我总是名列前茅。我有自己的主见,不怕吃苦,也能耐着性子跟客户磨,经常有老客户看到我在他们公司出现就笑着说,“我们公司今年的业务也给你做,怕你磨。”连周甜都感叹,“子琳,你比我强,我刚来公司的时候,业务还没你做得好。”
工作能力突出,升职加薪也就很自然了,周甜升到市场部副总监后,我升职坐到了她的位置。得到人事部通知后,我抑制不住兴奋地跑到楼梯间,打电话给刘铭哲。
“喂,亲爱的,有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让我猜猜,你又加工资了。”他说。
“猜对一半,以后请叫我易经理,嘻嘻!”我忍不住嘚瑟。
“恭喜恭喜,那今晚易总请客。”他笑着说。
“呃,必须的,只是我这几天都没什么胃口,请你去港式茶餐厅吃点比较清淡的。”提到吃,我胃里又涌起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口里直泛酸水。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你这几天精神状态也不太好。”刘铭哲关切地说。
“那倒不必,估计前段时间太忙,总是误了饭点,饿伤了胃,吃点清淡的就没事了。”我说。
打完电话,我回到办公室,晓玉正坐我办公桌边剥着指甲。她那一头大波浪卷发性感妖娆,修长的美腿随意架起,当模特的职业习惯,连坐着都是挺直腰板的。这样的美女每次出现在我们办公室,总能引起一阵骚动。不时有男同事倒水、复印装作随意地经过。
“你还是少来我们办公室,把我们办公室这些男士的魂都勾走了。”我凑到她耳边,捏了捏她的小腰取笑道。
“呃,连你都揩我油是吧。听说你升职了,特意来祝贺,如果能顺便请我吃个饭更好。”她笑意盈盈地说。
“必须的。”
“你现在是春风得意呀,爱情事业双丰收!”
“言过其实了,革命尚未成功!哈哈!”
“不过,你脸色怎么这样?没休息好么?”晓玉盯着我的脸说。我正准备回答,一个陌生女人的询问声传来。
“请问哪位是易子琳?”
“是我。”我回头,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微胖的女人朝我走来。她穿着一身精致的小香风套装,拎着一个香奈儿的包包,耳边是精致的蒂芙尼耳钉,手上戴着卡地亚的镯子,一看就是富婆,我印象中没有见过这位贵妇。她那略微浮肿的脸看上去满脸怒意,气势汹汹的样子。
“你是易子琳?”她踩着高跟鞋登登地站定在我面前,昂着头,虽然正对着我,眼睛却是斜视着我的。她把包顺手放在我桌子上。
“恩。”我满脸狐疑地看着面前这个怒气冲冲的女人,脑海里搜寻着关于这个女人的记忆,可是一片空白。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到我脸上,我打了个踉跄,左脸麻辣火烧般地疼,我还没站直,又一个耳光甩在我右脸上。
“你干嘛?你是谁呀?”我捂着麻辣火烧的脸后退几步,问道。
“你是谁?怎么走过来就打人?”晓玉站到了我前面,推了那个女人一把。女人踉跄了一下,似乎更加来气。
“你闪开,不关你的事。”女人吼道,迅速绕过晓玉走到我面前,扯着我的头发怒骂着,“你这个骚*狐*狸,勾引人家老公,给你警告你不听是吧,非得要我亲自动手!我还以为是个什么货色,就你这个样子,还想跟我斗!”
“啊!啊!你放手呀,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你搞错人了吧?”我尖叫着,跟那个女人撕扯在一起。女人像是疯了一般地撕扯着我的头发,抓我的脸,扯我的衣服。晓玉赶紧帮忙,同事都围过来扯散我们,尖叫声、辱骂声、议论声一片混乱。好不容易才扯开那个疯狂的女人。我被同事们护在身后。
“打的就是你,我是刘铭哲的老婆。你们大家都好好看看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小*三,贱*人!趁我人在国外,勾*引人家的老公。”女人气喘吁吁地骂着。小香风套装已经在刚才的撕扯中掉了纽扣。那一声声就像是一个个的炸雷劈得我懵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捂着满脸的泪失魂落魄地跑出了办公室,顾不上办公室那些跟我同样震惊的人。我蹲到了楼梯间的角落,瑟瑟发抖。“小*三、贱*人。”耳边反复回荡着这两个词语。
原以为只是新闻、影视剧里才发生的剧情,没想到会突然降临到我身上。就跟我所得到的那些幸福一样,显得那么的不真实。可是,两边脸颊火烧火燎般的疼痛提醒着我这不是梦,是真的。幸福是假的,今天的真相才是真的。
两年多的时间,我从未想过刘铭哲是有家室的。从第一次见直到今天为止,我都以为只是跟一个优秀的男人在谈恋爱。如果知道他有家室,我不会有半点想法和他开始。从小我所接受的教育,我的道德观价值观不会容许我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我不敢想象,如果这种事被传到父母耳朵里,他们会多么伤心失望。
我就那么蹲在那个角落,窝在那个垃圾桶的边上。我竟然对自己生出一丝怜悯来。此刻的我就像被人踩在脚下的一条臭虫,肮脏不堪,适合跟垃圾为伍。我不知道该去往哪里。口里泛起一丝血腥味,不知道是那个女人打的,还是自己咬的。我一直紧咬着牙关,连下唇一起咬着,不知道疼,所有的感官都麻木了,只剩下恨。如果他在面前,我杀了他的心都有。我也恨自己,恨自己的愚蠢。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小三,我最痛恨的那一类。
楼梯口的门咚地一声被推开,我战栗了一下,惊慌失措地抬头,又低下头。是晓玉,在她面前我都觉得无地自容了。
“原来你在这里。”晓玉担心地说。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绷不住大哭起来。
“别哭了!不是你的错。”晓玉蹲下来抱住我,轻拍着我的后背说,“刘铭哲这个骗子,我们找他算账去!”
我哭得撕心裂肺,胃里更涌起一阵难受,我推开晓玉,跑到垃圾桶边上呕吐起来,呕得胃里空了,接着呕酸水,晓玉帮我拍着后背,说:“你犯不着这样子,不是你的错。”
呕完后,我觉得舒服了一点,对晓玉说,“你帮我去办公室拿我的手机来,我想跟刘铭哲打个电话。”
晓玉很快帮我取来手机,周甜也跟着来了。晓玉说:“那个女人已经走了,不过现在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我提醒过你的,现在还不算晚,你没事吧?”周甜整理着我的头发说,“走,我们去楼下的咖啡厅坐坐,你先去卫生间收拾整理下。”
晓玉扶着我来到卫生间,镜子里的我就跟残败的花一样。头发跟鸡窝一般的杂乱,两边脸颊红肿得变了形,嘴角还挂着一丝干涸的暗红色血迹。白色T恤的领口都被撕烂了,一块白布耷拉在胸口,露出的胸口一片抓痕触目惊心。连鞋子都没有幸免,白色的板鞋上全是脚印。
我抚上嘴角的血迹,泪又一次从脸颊滑落。
从小到大,父母都没有打过我,连重话的没有对我说过。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成绩优秀,是邻居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而今天这样的局面,改写了我二十四年来的形象。成为别人口中不齿的小*三。
我感觉天塌了一般,所有气息都被抽空的感觉,一身都是轻飘飘的。我怎么就成小*三了,刘铭哲有家庭的,这个事实太残酷,我毫无心理准备,欺骗感、耻辱感、气愤感像一颗颗子弹轰炸着我的头、我的心。我感觉心被撕扯成一瓣一瓣,第一次懂得撕心裂肺的感觉。
我机械地执行着她们对我作出的安排,不知所措。我坐在咖啡厅的椅子上,人不断往椅子下滑。晓玉赶紧搬来椅子紧挨着我坐下,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子琳,你现在要坚强,既然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你倒下的话,只会让人看笑话。”周甜递给我一杯热茶说。
“是呀,你也是受害者。”晓玉说。
“我要给刘铭哲打电话,我要给他打电话。”我反复喃喃着这句,低头寻找着手机。半天才意识到手机被我抓在手上。
我举着手机的手不停地抖着,费力地翻找着他的号码,明明他的号码就在经常联系人里面,可是那一刻太惊慌了,平时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却忘得一干二净。
“你就下班了?”刘铭哲看来一点都不知道刚发了什么。
“你结婚了?”我颤抖着问。
“……”电话那端是长久的沉默,好一会,他清了清嗓子说,“我们见面说,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不需要你来接,我先回……家,我们那里见。”说到“家”,我停顿了一下,那还能是我的家么?
“你他妈就是个人渣!有你这么做人的吗?……”我的电话被晓玉抢了过去,她对着话筒劈头盖脸一顿骂。估计电话那头的刘铭哲没敢说什么,晓玉没有停顿地骂了许久才停下来。
“我先回去,周总,我请下假可以吗?”
“好,你回去休息两天,这里我来安排就好。”
“我送你!”晓玉说。
“不要了,你去的话,事情闹复杂了。我会处理好的,你回去上班吧,我没事的。”我强扯起嘴角对着她们笑笑。感情方面的事,谁都帮不上忙,除了自己。就像周甜说的,事情发生了,除了坚强面对,没有其他办法。
我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咖啡馆,外面的太阳很烈,刺得我眼睛都无法睁开。眼前都是白晃晃的光影,就像是梦。一梦之间,从天堂到了地狱。路上那么多的车,那么多的人,为什么我听不到一点声响。这么热的天气,呼吸、皮肤感受到的都是热气,可是为什么我的皮肤之下的每一个器官,每一滴血,每一根骨头都感到彻骨的寒意。
终于挪到了公交站,我靠着站牌等车,用我那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我不愿去想以后,也不想再回忆从前。胸口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怒火,心像被撕扯般的痛,泪就这样不断从我脸颊滑落在地上,被干涸的红色地砖一滴滴吸收。不知道过去了多少辆公交车,身边等车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只有我失魂落魄地不知该去往哪里?
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我不想接听,沉浸在自我的痛苦世界里。
恍恍惚惚中,我还是坐上了回家的那趟公交车。车里人不多,可是我感觉那些眼睛都在看着我。我胆怯地走到最后面的座位坐下,不敢抬头。我似乎感觉到了那些眼睛都在回头看我,也许并没有,只是我自己的感受罢了。我抬头,车里没有任何异常,他们都没有在看我。有的忙着看风景,有的忙着打电话,有的在闭目养神。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在忙,谁会知道身边坐的是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