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官员上任或奉旨归京,例以一书一帕相馈赠。 当时称这种书为书帕本。随着明朝后期官场的日益腐败,由原来的书或手帕早已变成了金银珠宝,但名称却还在沿用“书帕”。注意,早期书帕本是用公款助印,这也称得上“雅贿”。
1627年崇祯皇帝继位后,决定整顿以“书帕”为名的贿赂腐败行为,但遭到群臣的抵制。第一个站出来提议整顿书帕的人是,户科给事中韩一良。韩一良(1580–1630)于万历四十七年(1619)中进士,任陈留知县,在这里他一干就是七年,兴办学校,重稼穑,修孔子祠,推行教化,有诗称赞“花城循吏廉平少,二百年来无此官。”无奈魏忠贤当道,别人送金献银,唯独韩一良不理这个茬,所以,一直没有得到升迁。崇祯皇帝清除了魏氏阄党,韩一良才有机会擢升为户部给事中。韩一良上奏了《劝廉惩贪疏》,而此时,他上任仅仅两个多月。在这个奏折中,他客观的讲述了大明的官场,人人爱钱,没钱无法在大明官场生存下去,本来就是靠钱弄来的官位,怎么能不花钱偿还呢?这银子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况且,来往的客人要招待,晋级考核,上京朝觐的费用,有数的那点薪水怎么能够?接着他又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臣素不爱财,但财自至”。他又强调自己仅仅是个小小的给事中,都这么抢手,请陛下严惩做的过分的人。祟祯皇帝听后,非常高兴,下决心树立一批敢于讲真话拒收书帕的榜样,同时觉得韩一良忠心可嘉,给事中的官太小了,拟升迁他为御史。但大学士刘鸿训认为,疏中的“交际”,“贿赂”不实,吏部尚书王永光也开口问道:“敢问韩大人,你说财自至,能不能说出谁送的书帕?”祟祯皇帝正想杀一儆百,杀只鸡给猴看,以期达到整治书帕的目的,就马上也逼问他,是谁送他书帕,请说出名字。韩一良吱吱唔唔,哼哼唧唧半天也没说出是谁,为了应付差事,竟然改口“财自至”为“听说别人要送他书帕”。崇祯皇帝大失所望,这没有御史的气质,不能当御史,讲话前后矛盾,给事中一职也撤掉,革职为民。
附《明史》原文
庄烈帝初在位,锐意图治,数召见群臣论事。然语不合,辄诃谴。而王永光长吏部,尤乐沮之。澄城人韩一良者,元年授户科给事中,言:“陛下平台召对,有‘文官不爱钱’语,而今何处非用钱之地?何官非爱钱之人?向以钱进,安得不以钱偿。以官言之,则县官为行贿之首,给事为纳贿之尤。今言者俱咎守令不廉,然守令亦安得廉?俸薪几何,上司督取,过客有书仪,考满、朝觐之费,无虑数千金。此金非从天降,非从地出,而欲守令之廉,得乎?臣两月来,辞却书帕五百金,臣寡交犹然,余可推矣。伏乞陛下大为惩创,逮治其尤者。”帝大喜,召见廷臣,即令一良宣读。读已,以疏遍视阁臣曰:“一良忠鲠,可佥都御史。”永光请令指实。一良唯唯,如不欲告讦人者,则令密奏。五日不奏,而举周应秋、阎鸣泰一二旧事为言,语颇侵永光。帝乃再召见一良、永光及廷臣,手前疏循环颂,音琅然,而曰“此金非从天降,非从地出”,则掩卷而叹。问一良:“五百金谁之馈也?”一良卒无所指。固问,则对如前。帝欲一良指实,将有所惩创,一良卒以风闻谢,大不怿。谓大学士刘鸿训曰:“都御史可轻授耶!”叱一良前后矛盾,褫其官。
〔酒哥按〕此可见崇祯不近人情,驭人无术。
那么真书帕本是什么样的呢?清人叶德辉在《书林清话·明时书帕本之谬》:明时官吏奉使出差,回京必刻一书,以一书一帕相馈赠,世即谓之“书帕本”。语详顾炎武《日知录》。王士祯《居易录》云:“明时翰林官初上或奉使回,例以书籍送署中书库,后无复此制矣。又如御史、巡盐茶、学政、部郎、权关等差,率出俸钱刊书,今亦罕见。宋王琪守苏州,假库钱数千缗,大修设厅,既成,漕司不肯破除,琪家有《杜集》善本,即俾公使库镂板印万本,每部值千钱。士人争买之,既偿省库,羡余以给公厨。此又大裨帑费,不但文雅也。”按:明时官出俸钱刻书,本缘宋漕司郡斋好事之习,然校勘不善,讹谬滋多,至今藏书家,均视当时书帕本比之经厂坊肆,名低价贱,殆有过之。然则昔人所谓刻一书而书亡者。明人固不得辞其咎矣。
(〔酒哥按〕王士祯《居易录》中未搜到此段,难道“微读”收藏的是删节本?)
而书帕本校勘不善,讹谬滋多,明人即有微词。明中叶藏书家陆深《金台纪闻》:“胜国时郡县俱有学田,其所入谓之学粮,以供师生廪饩,余则刻书,以足一方之用。工大者则纠数处为之,以互易成帙,故雠校刻画颇有精者,初非图鬻也。国朝下江南郡县,悉收上国学,今南监《十七史》诸书,地里岁月,勘校工役并存可识也。今学既无田,不复刻书,而有司间或刻之,然以充馈赆之用,其不工反出坊本下,工者不数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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