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梦好

贪梦好

印象中夏天总是黏腻的。

吊扇不紧不慢地转着，把白炽灯的光打乱，映在书上，忽明忽暗，支离破碎。叫不出名字的小虫子前赴后继地挤进灯管，挤进死亡，然后尸体自由落体到试卷上，配上红色的字迹，无比刺眼。几十个人呼吸在一间几十平米的屋子里，氧气与二氧化碳你来我往，各式各样的味道从不同的点扩散混合，和着似有若无的夏风一起进入鼻腔。眼睛和大脑总得配合完美，朝着题海反抗，眼睛酸涩，大脑短路，头晕眼花，胸闷气短。这个时候，同桌会和我说，出去逛逛吧。

其实出去也没什么好逛的。待了快两年的学校，再怎么也逛够了。但是教室外面是不同的。去凉亭那走走，湖边的芦苇丛里总有叫个不停的虫子，晚风也不会那么吝啬，空气是凉的，不是令人窒息的热，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有些硌脚，慢慢走在上面，有时不禁会打个冷颤。这一切，都远离死气沉沉。

我和同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记不清都说些什么了，但是那种感觉我还记得，放松的，舒畅的感觉，很久违了。

路过高三那栋楼的时候，我会停下来看一看，对

同桌说，我现在就想赶紧进去，然后待上一年，赶紧走。她笑我是受虐狂。

其实也不远了。开水房的咖啡味越来越浓，窗外的知了声越来越放肆，语文老师的裙子越来越短，我知道，夏天不可阻挡地跑来了，各种欢快的，焦躁的，潮湿的，压抑的心情，都随之而来。那栋楼里的那群人快要滚蛋了，新的一群人快要滚进去了。

这是记忆中尘土飞扬的高二，所有的天马行空鲜衣怒马被压抑在一方天地里。彼时鲜活的少年，存活在那段年月里，永远年轻着，期待着。她期待尘埃落定，期待落定前的拼搏，期待落定后的自由，她期待一切。

题外话：

我有时候会想，成长是一个自我重塑的过程。我们一次次将自己扒皮抽筋，再正骨填肉，心狠手辣又信仰坚定。我们把自己认为不好的或是别人认为不好的，都剥离出来，丢弃；把自己认为好的，都学过来抢过来偷过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去。最后按上成熟的戳，向自己宣告：成功了，你是个大人了。

可是那些被我丢弃的呢？

那里面藏着曾经的梦。

我得把她们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