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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荣 | 为了成全他,整个香港都陷落了

张国荣 | 为了成全他,整个香港都陷落了

作者: 九年热度 | 来源:发表于2017-04-01 13:56 被阅读616次

    文 | 九年热度

    四月的香港,已经是热气逼人了。

    亚热带的半空里氤氲着金灿灿的风和潮湿的雾气。行色匆匆的人各自忙乱,一切都有条不紊,又很平淡。

    03年4月1日的香港,天气阴沉沉的。SARS的威胁笼罩在这一簇繁华之上,死亡人数正在新闻频道里惊人地攀升。

    其实这一天本没有什么不平常。

    哥哥约了交情颇深的设计师莫华炳共进午餐,他聊天的时候偶尔眉头紧锁,SARS的蔓延令他不安。生命是很可贵的,无论对谁。

    他和经纪人陈淑芬约了下午六点见面,又约了爱人唐鹤德在下午七点半去打球。这是非常时期难得的惬意了。

    可无人知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正值下班高峰,滚动的新闻银屏上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十八时四十三分,张国荣从香港文化国际酒店的24楼坠楼身亡。

    海上的风声,街心的汽笛声,地铁的播报声,医院的哭泣声,人们的交谈声,都淹没在这条新闻里。整个香港在受尽SARS的折磨,疲惫交加的时候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香港的精神刹那间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一如原子弹的爆炸带来令人失聪的轰鸣,又如被细针戳破的气球丢掉了膨胀的佯装和逞强。

    为了成全他,整个香港都陷落了。

    富家公子,傲世妄荣

    哥哥生于富贵之家,身世显赫。

    他的爷爷曾是广东地主,在文革中被害。

    张家朝荣木落,一经衰败。他的父亲张活海就在那样一个贫瘠的年代白手起家,把洋服生意做到了国外,马龙·白兰度,威廉·荷顿那样的好莱坞巨星都是他门下的常客。他在当时的香港胜负名声,被称作“洋服大王”。

    哥哥是张活海最小的儿子,排行老十,被唤做“十仔”。可他并没有得到身为家中最小应得的宠爱,他和父母的关系不过尔尔。

    他小时候去到父亲的办公室里,有人问他:“你父亲没请你去喝茶?”年龄尚小的国荣直言到:“我和我父亲不熟。”

    而他和母亲的关系也不很熟络,后来他母亲去到他家里,会打趣地问他“可否借下您家的洗手间呢?”

    哥哥从小是家中的老仆六姐带大的,所以家庭对他来说是种陌生的难以亲近的概念。而名利于他而言,也不过是账户上的数字,众说纷纭的叨扰。

    因为家庭的缘故,他很早就在心里埋下了不知来处,未知归属的惘然。就像《阿飞正传》里的旭仔说:
    “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他一生都在找寻中四处流浪,他不会停下来,因为人生一旦不再寻找意义,就只剩下死亡。

    他在家庭里的缺失,让他对名利毫无渴求,名利只会令他徒增烦恼。是爱他的歌迷影迷把他置于众人聚焦的舞台,也是他们的热爱把他推到风口浪尖。

    他在1977年以歌手的身份出道,一直是籍籍无名的新人。直到1984年,一首《Monica》令他爆红,至此他在香港歌坛名声大噪。

    出名意味着把自己一览无余地暴露在大众面前,众星捧月的欢呼声也许会因为一丝火苗的煽动便掀起一场口舌的大火。到1986年,哥哥终陷“谭张之争”,在十大劲歌金曲颁奖典礼上,引来无数谭咏麟粉丝的唏嘘和非议。

    1988年的时候,谭咏麟对外宣称不再参加任何带有比赛性质的活动。这令包揽当年所有歌曲奖项的张国荣相当尴尬,就像这些殊荣是谭的拱手相让,得的很理亏。

    他不怕名利缠身,只是人言可畏。世人眼里,他是活在云端的人,可他想要的不过是普通人都有的自由,一种渺小却坚韧的尊严。

    1989年,张国荣33岁,正值事业风生水起的时候,他拉下生日的帷幕,怔怔的写着六个大字:“张国荣告别乐坛”。

    无论是对媒体恶意宣传的反击,还是对生而自由的争取,只是他从来都逆风行走。

    他的三十三场是令人心碎的作别,一首《风再起时》不是惦记荣誉,是怀念那个“茫然困惑的少年”。他只是

    “愿一生以歌投入每天永不变
    任旧日路上风声取笑我
    任旧日万念俱灰也经过
    我最爱的歌最后总算唱过
    毋用再争取更多”

    Trends Leader 不同流俗

    哥哥身上带着一股旁人没有的烟火气息,时而躁动仓皇,无处安放,时而又慵懒散漫,捉摸不透。

    身在服装设计的家里,他从小就感知着穿的艺术,他对时尚,美的感受力是旁人没有的。

    1976年,高中毕业的张国荣到英国利兹大学纺织学院留学,在那儿读了五年半,拿到了奖学金。他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说道:

    “胡启荣就在外边笑,说我像睡公主做纺织那样,其实纺织是有很多东西读的,像美术设计之类的也读,还要画画,那时我也很有兴趣,还有我觉得如果我的兴趣继续培养下去,我可能有一天成为一个成功的设计家。”

    如果不是父亲突患恶疾,写信教他回香港去,也许如今我们怀念的“哥哥”就会是享誉世界的设计师,21世纪的“服装大王”。

    机缘巧合,误入尘网。

    哥哥带着流淌在他血液里的天赋踏入歌坛,又跨到影视界,他在最容易从众的圈子,和最容易跟风的时代虔诚地活出了自我。

    那时候的香港推崇的是草根文化,有显赫家庭背景的哥哥在这一点上是吃亏的,那是他一生的灰色时期。

    有次他唱到动情处就把帽子抛向了观众席,却被挑衅地丢了回来。那段时间里,哥哥演尽了配角,走完了低谷。当别的歌手穿着西装打着领结在台上歌唱,他就敢穿着牛仔在台上起舞,无拘无束。

    后来的他声名鹊起,可高处不胜寒,他无奈的退出乐坛,正式走进影视圈。

    那个时候拍的大多是现实主义的片子,直白,露骨。每个时代都不缺商业化的东西,却常常忘了文化的根是艺术,演员应该是懂艺术的行家。

    王家卫遇到张国荣,才真正有了中国的电影业。在那样一个被经济鞭策着,贫穷和富有的气息交相混杂的务实的年代,一个敢拍意识流的电影,一个演的出意识流的韵味。

    在张国荣告别乐坛的第二年,1990年,他出演了《阿飞正传》里的旭仔。

    影片的开头,有节奏的皮鞋声,斜挎背包的背影,深情望着苏丽珍的眼眸,就足以让万千的少女挪不开眼睛。那是他演过的最多情,最动人的角色。

    “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号下午三点之前的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 ”

    他说这话漫不经心的模样,就在短短的几分钟里把浪子旭仔的形象诠释得恰到好处。

    片段式的叙述,含而不漏的情感表达,像是一个人演了一场激烈的内心戏,又像是一个过来人讲了个没有沸点的故事。

    旭仔不羁,颓唐,自我又猖狂,固执,自由,纠结又随性。也许只有张国荣才演得活这样一个浪子,一个一生流浪的“没有脚的鸟”。

    1994年,两人再次合作,推出了《东邪西毒》。

    改编自《射雕英雄传》,却是个不同流俗的武侠片,影片里不见刀光剑影,安静地就像只讲了个相当离奇,充满了绝望与孤独的故事。

    影片继承了金庸写小说的技巧,恰当的留白,擅用重复和强调的仪式感都是彰显着意识流电影的独到。

    初看时候会觉得内容驳杂,情感的跨度太大。其实每个来拜托西毒的人都是世上的某一类人,或是抱着不畏死的倔强, 或是带着癫狂的爱意,亦或是带着酒温不暖的绝望。

    而张国荣版的西毒是芸芸众生里,最冷静,最客观的角色。一改往日的多情,几撇胡须,一个眼神就演出了那种略带着沧桑的老成。

    另一部意识流的高峰是在《春光乍泄》里。

    有人说这是中国同性恋电影的鼻祖,其实电影讲的不过是一对平凡恋人几经离合的爱情罢了。

    太多人说最揪心的是那句:

    “黎耀辉,不如我们有头来过吧。”

    可那句

    “我终于来到瀑布,我突然想起何宝荣,我觉得好难过,我始终认为站在这儿的应该是两个人。”

    教人无不动容。

    只有张国荣演的出那种落魄的优雅,收敛的风流。

    文化评论家洛枫说张国荣演的不是边缘少年便是游戏感情的骗子。且不说是在那个年代,今天这个时候敢演那些出格角色的演员也是少之又少的。所以,他是张国荣。张国荣不是一个名字,是一种品性。

    之后,哥哥在几部影片里陆陆续续的演唱了主题曲,出现了那种无数歌迷抱着留声机进影院的奇怪盛大的场面。

    于是,哥哥在1995年复出歌坛,又在五年后举办了那场颇受争议的演唱会《热情》。

    演唱会上的服装大胆前卫,是世界时尚大师让保罗高提耶的设计,诠释的是“天使到恶魔”的主题。

    最开始是身披洁白羽翼的天使;幻化成银色透视装的美少年;然后是金属色西装的拉丁情人;最后成为恶魔的化身,一身黑红。

    这一形象当即受到了媒体的肆意指责,用“扮女人,长发似贞子、着旧衫”来形容哥哥。

    这让复出歌坛的哥哥心灰意冷。陈太说:

    “今日来看,整件事都不知道多前卫,整个造型就似拉丁王子,为了要着得靓,哥哥花了好多心机、耐性同恒心,每天做三百下sit up,不吃肥肉,控制食量,keep煮身形着JPG那些贴身衫。”

    哥哥后来这样回应:

    “我觉得有时,做到我们这个级别的艺人,只可以再做些trends-setting,就是创先河的东西。”

    他从不流俗,却被流俗围困。

    深情赤子,从一而终

    若论哥哥主演的角色,最深情的当属程蝶衣。

    都说戏子无情,可程蝶衣分不清是戏是人生,用情至深。

    “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那样的深情,只落得一句“不疯魔不成活。”

    一如“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的倔强,程蝶衣的情深得像沸腾的鸦片,淡得又像是寒冬里冻得苍白的天。

    《霸王别姬》是中国电影史上的一个高峰,里面的情义,暗喻,世俗和纯粹都值得推敲。而哥哥把程蝶衣顾盼生辉,绝代风华的形象表达得淋漓尽致。

    若论哥哥的人生,20岁的他遇到了17岁的毛舜筠,天造地设。只是缘分未到,这一段恋情的结束,哥哥对毛舜筠说:
    “如果你当年肯嫁给我,可能会改变我的一生。”

    因为上一辈的交情,唐鹤德和哥哥早是旧相识。一个是歌坛冉冉升起的巨星,一位是温文尔雅的性情中人。

    随着哥哥的走红,两人的感情遭受非议。在哥哥33岁退出歌坛的时候,二人在加拿大一座山间别墅分享了一段安静,平淡的爱情。

    “跨越97”的演唱会上,哥哥为母亲和唐先生献上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他在千万镁光灯的聚焦下淡淡地说:
    “妈咪,我今晚在这里送一首歌给你。同时,这首歌也要送给另一位,我觉得在我生命里面好重要的一位好朋友,就是你的契仔啦。在我最失意的时候,经济最差的时候,他可以将他所有的工资,几个月的工资,借给我渡过难关。你应该知道我讲的是哪个,当然是我的好朋友唐先生啦。在这里我要将这一首歌送给我这两位挚爱的朋友。”

    唐先生一如往常不动声色地站在台下,他们彼此惺惺相惜就已足够。

    01年的一个晚上,哥哥和唐先生被拍到牵手的照片。唐先生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不安和惶恐,而哥哥则从容地迈着大步往前走去,手里还夹着一支点燃的烟。这一牵手被称为“世纪牵手”。

    哥哥的逝世给了唐先生沉重的打击,一个向来沉默寡言的男人在为哥哥守灵的那些天里泣不成声,眼睛每天都肿得不像话。

    那么多年过去了,唐先生终于不再被媒体紧盯着了,他可以静静地生活,静静地想着哥哥。他ins里的动态总是时不时的提起他,他们。

    有些人,从未想起,因为不会忘记。

    每到哥哥的生日和忌日,都会有无数的荣迷重温他的电影和演唱会的视频,去缅怀一个十分爱人的人,一个特立独行的生命。

    直到现在提起哥哥,还有人为他贴上同性恋的标签。我看过荣迷里最动人的申辩便是:

    “哥哥爱的是人,没有性别。”

    就像他在《金枝玉叶》里说的:

    “男也好,女也好,我只知道我中意你。”

    我们纪念的是一个唱遍悲欢喜乐的歌手,一个演遍人间千万种的演员,一个深沉地爱着世界爱着人的生命。

    他是张国荣。他用一生诠释着: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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