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到二十多岁才开始慢慢注意到听觉这个感官,好像在之前的世界里,世界都是二维的,也许是文字,也许是画面。只是开始留意声音的这几年里,很多回忆变的很立体,好像一闭上眼,那些关于声音的时光就会坐着飞船来到脑海中,叮叮咚咚,好听极了。
01
我一个人坐在乡下的外公家的院子里,等在祠堂听戏的外公回家。我是这么这么的为乡下的日子所着迷,大约的原因是,在这里,我总是可以听到风的声音。这里总是安静到可以听到院子那头的人家做饭的声音,好像整个村子都在和谐地在时间的这条河里满满流去,只有耳朵能听到的这户人家为下一顿饭做着准备,不徐不疾,甚是好听。听到的风的声音,原来是不远处那几颗柚子树摇摆的欢笑,她向我招手,还对我微笑,在落日的余晖下,真的很美。
听到小门被拉开,外公回来了,吃了一颗他递过来的橘子,我俩就这样坐在院子里,他徐徐地用低沉的嗓音跟我讲着院子里的植物,前面这四颗茶花树,农历的九月中旬就要开花了,可以一直开到明年二月,花比叶子还多,当年从北仑移植过来,也就是觉得好看。我和外公很少独处,在沉默的时间里,也并不觉得尴尬,好像安静是属于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蜻蜓,蝴蝶,昆虫正在喃喃自语,这份安静才是属于她们的背景音乐。
下雨了,雨水滴在瓦片上,顺着房檐,滴落在门前,动听极了。
02
北极野牛每次去回想毕业时在台湾环岛骑行的那段时光时,太平洋的海水在耳边呼呼吹响的声音就会浸透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自行车摩擦地面的声音是那么的富有节奏感,很年轻很朝气带着那么一丝倔强。也许偶尔还会有彩色的小火车从身体的右侧呼啸而过,像是穿越海底纵身跳出水面的精灵,和谐地贴着太平洋的边缘一点点探险。身体的左侧是高山,给人最安全的保护,陆地总是给人带来安全感,那么从陆地升起的高山就更像是永远会为我留一张床的山那头的故乡里的爸爸妈妈一样,骑行在他的身旁总是给人以温暖。
而我的眼睛和耳朵却常常离不开这怀抱了我的太平洋的一望无际的湛蓝的海水和这海水紧密相连的天空。这海水漂泊的声音似乎比轮子翻滚的声音更加规律,我不知道这一浪是翻越了多少公里才来到这里,来到我的耳朵里,闭上眼把世界地图在脑海中打开,便不敢去想象。海平线就在那里,可是那里真的有尽头吗?
一闭上眼,仿佛便坐上了我的小小折叠车,摇曳在太平洋的海风中,哐哧哐哧。。。
03
我对加德满都的记忆不是风情万种的商品,美丽古朴的寺庙,而是坐在突突车里琳琅满目的声音。加德满都的街道很是吵闹,混乱的尼泊尔语吆喝在空气里,突突车顽强地在街上闯荡,车上挤满了各色人种,伴随着车子的摇曳嘴里发出一些不包含语意的声音,还时时会有人跳上车,挂在车旁,和司机打着招呼,最有意思的是,这么小的一辆车里,还有一台电视,放着印度宝莱坞的音乐MV,贯穿着整趟路途,增添着浓浓的异域风情。我时时陶醉在这丰厚的声音当中,感觉到生活的丰厚,人生的趣味。
04
北极野牛对于声音的关注来自于一个瞬间。我们还没有走进腾格里沙漠便下起了缤纷的大雪,于是大家只好全副武装地对抗着严寒和越来越大的雪选择一条适合走雪地的路线进入沙漠,雨衣贴在身上,伴随着双腿的前进,摩擦出规律的呲呲的响声,鞋子一深一浅地轧过雪地,耳边是雪花打在雨衣上的并不让人感到特别愉快的声音,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地赶路,对抗着气候的坏脾气。站在路边中途休息整理雨衣时,我顺势脱下了雨衣的帽子,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被白色的雪覆盖的茫茫的沙漠安静地躺在大地上,望不到边际,却沉稳的不像话,只剩下雪敲打地面的那一丁点声响,就在那一瞬间,我被这个世界深深的吸引,因为雨水敲打帽子而发出的令人讨厌的声音突然不见了,她虽然继续存在,却在我的心里消失了,之前的我是如此烦躁,可这片广袤的寂静深深地治愈了所有的不安。
除了被人、观点、金钱、权利等充斥的世界之外,这个世界总是用最安静的语言向我们袒露着最朴素的箴言,她很温柔,却充满着威仪,她很高冷,却又慈祥的不行。大自然里的声音,就像是夜里窗边的蝉鸣,给你无限的安心。
关于声音的记忆还有很多很多,因为她,好像世界又多了一份美。
北极野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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