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17)

作者: 雅丽安好 | 来源:发表于2021-04-21 10:35 被阅读0次

      彻夜未眠,娟子一直在问自己到底有什么好难过的。当年肯嫁给阿文,是因为他对她好,在单位里一直想方设法讨她的欢心。偷偷在她抽屉里放零食、水果,帮她打饭、刷饭盒,但凡有打扫卫生的活儿,都被他抢着做了。那时候,娟子每天被同事们打趣,心里又害羞又幸福。他说他愿意一辈子围着他转,一辈子都要像这样对她好。

      对阿文,也许是习惯了他对自己的好,渐渐地有了依赖,也就顺理成章地嫁给了她。虽然没有那种死去活来、轰轰烈烈的爱情,但多数人的婚姻不就是这样吗?彼此温暖,相互依靠,日子平淡安逸。结婚后头几年,阿文还是顾家的,他负责买菜、做饭、收拾屋子,她负责管孩子。那样的生活难道不正是所谓的幸福吗?

      从孩子渐渐长大上了初中开始,阿文迷上了麻将。自己把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每天辅导学习、讲解作业,阿文没读多少书,这些他做不来,晚饭后收拾好了出去玩会儿牌,也就由着他去了。最初他每天打一局,八、九点钟就回家,可后来越玩越上瘾,经常午夜时分才带着浓浓的烟味回来,被他惊醒后,就只能瞪眼望天花板,耳边响着他如雷的鼾声。所以,从那以后,三口人各睡各屋,谁也不打扰谁。

      阿文对这个家,对老婆,对工作全都不如对麻将热情,只要不上班,他就一定去玩牌。十多年里,他们很少在一起温存。娟子讨厌他一身的烟味,也没有了当初被他哄着捧着时的好心情。而阿文也似乎对女人完全丧失了兴趣。日渐隆起的大肚子,被烟薰黄的牙齿,夹烟的两根深黄的手指,抽烟抽得嘶嘶作响的气管和时不时的剧烈咳嗽,无不标致着他中年大叔的颓废。她对他无比放心,若不是老夫老妻,哪个瞎眼的会看上他呢?

      泪水止不住,娟子自问并不是因为舍不得今天的阿文,她舍不得的那个当年对着她憨笑讨好、言听计从的阿文,早己经失去了。所以,娟子用冷水洗过脸,看着镜子中哭肿眼睛的自己:“没什么可值得哭的,他的心放在麻将上或者放在某个人、某个东西上,还不都是一样?反正早就不放在老婆孩子和这个家上。”也许哭了一夜,是哭这十年来的委屈,哭未来要在同事亲友面前被阿文扯得稀烂的面子,也哭这么多年来为这个家的付出。好吧,眼泪哭干,也没什么可值得挽留,心早都不在,何必勉强留他的人呢?

      八点整,己经梳洗完毕的娟子在电话里对阿文说:“你的衣服都给你打包好了,现在去民政局等我,办完手续把你的东西拿走,房子、存款、儿子全归我,你有没有意见?”“我……没有……没有意见。”阿文想说句对不起,但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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