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

嗨！老房子，你还记得我吗？

我叫它“老房子”，这是它的称呼，而不是统称，就像人们常常称好友“老伙计”。

老房子是自己盖的，里面住着一大家子人。

老房子留有自家的院子，院子里的葡萄树从我出生就有了，一直陪伴着我长大，它从一楼攀到四楼楼顶，每年夏天都硕果累累。摘葡萄也成了全家夏天必备的项目，选个长度适中的竹竿，将杆头一小段劈开一分为二，留出细缝“捉葡萄”。挑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将竹竿伸进茂密的葡萄叶，恰到好处地“扼住”茎藤，一扭一拽，再小心翼翼地穿过枝蔓，葡萄到手 。不一会儿便能摘上满满一盆的葡萄，酸甜可口的葡萄喂饱了我一整个夏天。

记得有一次有人用刀刺向葡萄树不算粗壮的躯干，它流出了黏黏的透明液体，她们说，它“流泪了”，那时我信以为真：它是有情感的。现在想想，确实如此，它在我心中不仅仅是植物，更是童年记忆中不可或缺的珍贵陪伴。

老房子有意思之处在于它有两个楼顶，大楼顶上面有个小屋子，小屋子顶叫小楼顶。大楼顶上有大大小小几十盆花草，月季、菊花、玻璃翠、芦荟等等，最好玩的要数含羞草了，轻轻一碰，它便害羞地闭合，过一会儿又偷偷张开。有一段时间还种过向日葵，小学课本上有向日葵向太阳的语句，当时觉得很疑惑：向日葵真的是向着太阳的么？要是没有太阳，那它朝向哪里呢？为了得到答案，我在楼顶盯了一下午，等到太阳落山，它也偷偷地“扭了头”，然后定在了太阳落山的方向，再后来就被叫下去吃饭了。

除此之外还种过花椒、辣椒、茄子、番茄等等，印象最深刻的便是每次妈妈要摊鸡蛋饼，总会叫我去楼顶摘一些花椒叶，洗净、切碎，拌在面糊中，摊出来的煎饼“椒香四溢”，吃在嘴里满满的幸福感。

小楼顶要搬梯子爬上去，因为太危险便很少上去，却对上面的东西充满好奇，便在下面使劲儿往上跳，想看看上面到底有什么，却只能看到一棵小葡萄树。

童年很多愉快的记忆都存在了楼顶，那里曾经有我们养的两只鸭子，我的叫黑点，因为它的额头上有一个黑点，妹妹的叫丫丫，因为每次一叫“丫丫”它就会过来。

它们在翅膀未硬，乳臭未干的时候就被带到我们家了，一开始它们被养在鞋盒里，后来我们和爷爷用红砖头为他们搭起了一个小屋子，还安装了一个小木门，供它们出入。

每天晚上，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把它们赶到小屋子里，并关上门，然后第二天一早，再把它们放出来。

记得最清楚的事情就是每天中午放学回家就会飞奔到楼顶，把中午吃剩的饭菜喂给它们，它们听到脚步声便嘎嘎地叫起来，迫不及待地抢东西。

再后来，它们俩长大了，从淡黄色变成了灰白色，我们会在楼顶上放一个大大的塑料圆盆，装满水，供它们游玩嬉戏。炎炎夏日葡萄树荫下，它们在“池塘”中一头扎进水里，绕着圆盆最外圈游动，偶尔也会用扁扁的嘴巴攻击对方，以此取乐。游得开心了，便在水中站起，张开翅膀挥动出一阵阵水花，溅我们一身。

爷爷家养过一只猫，那是一只以5毛钱的价格买来的猫。它是一只没有名字的猫，因为不需要叫它，便会主动地靠近我们，然后身体贴在我们腿上走上一圈。它喜欢在冬天蜷缩在火盆旁，眼里透着困意，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它是一只自由的猫，每天早上吃完饭便顺着那棵葡萄树往上爬，爬到院子的围墙上，跳上与围墙相接的瓦房，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在外面玩累了、饿了，就会自觉地回家吃饭，吃饱喝足后便跳上沙发，陪爷爷看电视。

它是一只拥有战利品的猫，随着出去游玩的次数增多，熟悉了“外面的世界”，便会时不时叼东西回来。有一次叼回来两条小鱼，骄傲地把“战利品”放在我们面前，我们将鱼放在水里，居然还活跃地游动了起来。还有一次，它竟然从外面叼回一只活老鼠，“骄傲”地带到了爷爷家，没想到，一不留神老鼠逃进了卧室，弄得爷爷奶奶哭笑不得。奶奶把它拎到院子里，指着它说它是只“坏猫”，然后关上门，开始了一下午的“捉老鼠大战”，最后终于将老鼠抓拿归案。都说猫吃老鼠，可是将奄奄一息的老鼠放在它跟前，它不仅不吃，还叼起来抛得老高，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有一次，它像往常一样出去，却再也没回来。

现在，那个老房子，因为拆迁的缘故早已是断壁残垣，儿时的记忆也被岁月之流冲刷了一遍又一遍，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关于老房子的回忆被一次又一次打开，仿佛一切都生在昨天，又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嗨！老房子，你还记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