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老人

清晨天空飘着小雨，城郊空旷的街道边，一个身形微微佝偻的老妇人，身边放着一只硕大的编织袋，双手在路边的垃圾桶里翻找着，垃圾桶里堆积的是附近安置区居民的生活垃圾，婴儿的尿布、透着嗖味的剩饭剩菜，和着清晨的潮湿，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老人对气味却显得毫不在乎，她聚精会神地盯着每一个垃圾袋，像是在挖掘一座宝藏，她干瘦的手像一根失去水分的树枝，在垃圾桶里摩挲搅拌着，生怕错过什么似的。

她翻到了一瓶未喝完的矿泉水，小心翼翼地拧开瓶盖，将剩余的水倒出，用右脚去踩瓶身，她脚上的黑布鞋因为使力而变形，布鞋很旧，是早些年给家人纳鞋时顺便给自己做的一双，她这辈子还没买过几双新鞋子。

她把踩瘪的水瓶拾起放进编织袋里，又连着翻到几个水瓶，还有一件不错的小女孩衣服，她拿起衣服里外端详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用手拍了拍尘土，又从兜里翻出一个布袋，将衣服轻轻叠好放了进去。

她家里还有一个正上学的小孙女，一家人住在城郊的老楼里，儿子是个出租车司机，媳妇儿在一家餐馆当服务员，平时她接送孙子上下学，空余时间也闲不住，就想着出来拾荒赚点零花钱。

她也想在乡下带孙子，就可以跟那群老姐妹一起唠唠嗑，在园子里种种菜。早几年前老伴脑血栓过世，儿子媳妇便游说着把她接到城里来，其实是帮他们带带孙女，夫妻俩尽管生活不富裕，但想方设法让女儿在城里上学。

小姑娘上学前一直都是奶奶贴身带着，祖孙俩关系可亲昵了，想着反正老家也无牵无挂了，将老黄狗托付给村头的弟弟，老人就收拾行李来了城市。

她年轻的时候其实也是一个远近闻名美人，这会也最早走出了山村，老姐妹们可羡慕了，当年说媒的人踏破了门槛，才同意了一门亲事，虽然老伴走得早，但儿子媳妇把她接到城里去住了，孙子也在城里面上学哩。

她终于停下了翻找的动作，定定地站着，最后再扫视一眼垃圾桶，抬头看了看天，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茫然的空洞，皮肤有着山里人的纯朴黝黑，皱纹清晰可见，但五官依旧挺秀，头发丝上渗着绵密的小水珠，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又找寻下一个目标。

她注意到马路斜对面还有一个垃圾桶，幸好城郊的马路车辆稀少，虽然看不懂交通规则，但也不至于慌乱，她拖着一袋废品缓缓悠悠地穿过马路，远处一辆货运卡车轰隆驶过，她佝偻的身影在雨雾里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