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浅的酒量不错,俩人喝了一瓶茅台外加几瓶啤酒,没扭秧歌,舌头利索。
申意多了,倒也安静,一边搭着一个,出了饭馆的大门。
寒风里,仨人齐齐抖了个激灵。
申意指了指自己大衣口袋,“格格,你去开车。”
吴浅的眼睛泛红,关心地问了句“能行么?”
莞尔不语,点点了头。
申意搂着吴浅,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
“一个无奈,一个荒唐。”
没绷住,往后一仰,积雪七八公分,还在下。雪花落在两张热腾腾的脸上,化成水滴,像是眼泪,哭着哭着又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切诺基停在路旁,打着双闪。
“只叫我抱着你,悠悠海风轻轻吹冷却了野火堆…”
杨格格拧大了电台的声音,“真是应景,纵横四海。”
吴浅笑了笑,申意躺在后座,沉沉入睡。
“你喜欢港片?”吴浅松了口气,接了话茬。
“还行,更喜欢好莱坞。”
念高中时,吴浅最大的兴趣就是电影。可这会儿,他不想表现得积极,对于这个申意继母带过来的姐姐,夹着陌生。
杨格格没有介意自己的话掉在地上,落落大方,“吴浅,以后叫我格格吧,大家都是同龄人,别互相难受。”
吴浅转过头。杨格格中发齐肩,打理得精致。双瞳剪水,唇似樱红,手若柔荑。藕荷色针织衫很是相衬,换下制服,温和许多。
没有唤醒吴浅的走神,暗暗得意。
进入腊月,银宝的流水明显涨了一截儿,多了许多新面孔。
申意游手好闲,整天跟吴浅混在一起,人多时帮帮忙,人少时撑撑场。老蔡顺风顺水,又白捡一便宜,在收银台旁支了张茶台,泡上了功夫茶。
一年到头,为了生计,劳累奔波,老蔡安排胡姐加了两道菜,热了几壶冬酒,围着茶台,肉香袭人。
申意陪坐在老蔡旁,端杯不拒,如杂烩里的肉丸蛋卷儿,相见恨晚。
老孙、胖子不甘人后,推杯举盏,不尽兴时,满满地斟上一碗,仰脖牛饮。
胡姐也能喝上几杯,不敬,不贪。
几个熟客,蹭着热闹。
吴浅不赶巧,感冒发烧吃着药,埋头舀着白米饭,捡着几样不油腻的,干瞪眼。
突然,隔间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
“谁摸走了我的钱夹?”
吴浅放下碗筷,操起衣杆,拉下了卷帘门。胖子往门口挪了挪。
整个屋里,十七个人。
老蔡没起身,朝着吴浅仰了仰头。
吴浅环看四周,九个熟客,两个新人。
或站,或坐,或继续吃着,继续玩着。大多看了他一眼,并不生怯。
“都别动,大家配合。”吴浅把失主拉到一边,“军哥,您看到钱夹的最后一个时间点是?”
费军盘了盘头,“你们吃饭时,7点,我还掏了钱。”
吴浅皱了皱眉,绕到申意背后,耳语了几句,双双确定没人离开。
他踱了几步,一个转身,“这小偷应该不止对一个人下了手。”
话音未落,十有八九都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钱财还在,很是侥幸。
吴浅与申意面向而立,眼神同时锁定在拳皇机旁的一张生脸,白白净净,眼神飘忽,动作犹豫。
“大过年的,别伤了和气。这样,我把电闸拉下来,生事者主动把钱夹放到显眼处,再不追究。”吴浅看不清小白什么来路,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没有证据,“军哥,您看?”
“行,不追究。”
银宝离街远,断了电,黑得辨不清轮廓。
胖子站在电闸旁调侃,自首要赶紧,开灯抓了现行,少不了挨揍。
几分钟短暂的黑暗,吴浅仔细辨别着声音,没人交头接耳,没人挪动位置,甚至是正常的呼吸声都被压得短促纤细。
大家齐刷刷地眯着眼睛,努力适应着光线。房间里没有任何变化。无果。
“别浪费时间了,报警吧。”
“是啊,还得回家吃饭。”
老蔡咳了几声,压住了人群的焦躁。
吴浅没想明白,如果是生人下的手,如何一击既中,得手后为何有恃无恐的不着急脱身,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游戏机一台一台循环播着待机画面,取暖器悠悠地摇着头,平静的火锅再次被煮沸,满屋弥漫着花椒的香味,时间仿佛静止,都在等待吴浅的下一个指令。
正一筹莫展,好像有束追光,投到了他身侧。吴浅敏锐地察觉,另一双眼睛正和小白交换讯息,稍纵即逝。熟客舒佳,仅仅几秒的功夫,又恢复泰然。
吴浅径直走向老孙,核实了他连战连败的猜想。他思前想后这一串的联系,至少现在能说服自己,动机,方式,结果已经闭合,他有六分把握。
“来吧,我们再关一次闸。我不是警察,但今天在银宝生事,我就非把你揪出来。”
申意笑了笑,捕捉了吴浅的几个暗语。
趁着胖子拉闸的空档,他俩算准了距离。黑暗中,迅速移动到舒佳和小白身后,用肘点了点对方的背。
灯再次打开,钱夹扔在地上。
费军数了数,完璧归赵。
“好了好了,大家散了。”
所有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该干嘛干嘛。这是老蔡最乐意的结果。
“你说钱夹是在熟还是在生手里?”
“不知道。也许我判断错了,都不在。”
两人站在尿池旁,相视一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