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花】香水蒲桃

立冬了。

在古代，立冬与立春、立夏、立秋合称四立，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气。在这一天，天子要率领大臣到北郊迎冬，还要赐寒衣给大臣，而北方的民间，也会在这一天吃饺子，祈求未来漫漫冬日的平安。

不过，即使立冬是冬天的开始，但南国的季节历来不跟随节气变动，虽是十一月，快近年末，气温却并没有因节气的到来而下降下来。

马路边的巴西美人树才刚开尽一树繁华，榕树、芒果树、紫荆花的叶子还一团浓密，来自热带的鸡蛋花一朵又一朵的绽放在枝头，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一切都还是夏天的景况呢。

街尽头的蒲桃树尽管还是平日里不显眼的样子，却也开出了一些花，隐隐约约地出现在树叶堆里。

蒲桃树在南方很多地方都能见到。小区的公园，路边不时都可以见到它的身影，但大多数的蒲桃树都是爱围着湖边种着的一圈。

蒲桃的花一般开在春天，在春雨微润的空气中。虽然这些花都有拳头大，丝绒似的花蕊也攒成一个球，可大约是淡绿淡黄的颜色，又无色无香，是没有人会注意到它们的。开花的时节一个个淡绿的绒球，只能偷偷地躲在树叶间，怯怯地向人张望。

如果蒲桃树没有结出那样的果子，蒲桃树的一生仿佛就只是顶着墨绿茂密的枝叶，任凭风来雨骤，四季穿梭，都是那个样子，静静地站在那儿。

蒲桃的果子，其实并不显眼，黄黄白白的颜色，个头也不大，最特别的是果肉是呈中空的状态，里面有一个圆溜溜的果核只有一点肉质连着丝与果肉相连接，这样，果核便可以在果腔内随意滚动，并能摇出声响，因此又称其为“响鼓”。

当蒲桃的果实出现这种“响鼓”的现象，就意味着蒲桃已经成熟了。虽然蒲桃成熟果实水分很少，味道也只是普通的淡甜，但是，这果子一成熟便会散发出特殊的玫瑰香味，是名符其实的“香果”。那味道香得便有另外一个名字:“香水蒲桃”；香得某次提了一袋回家，会被父亲质疑是下了香精，要再三逼着我把它们丢掉。

可是，那人造的香水虽然香气扑鼻，但却霸道刺激，让人生厌，又怎及这天然的香气悠然甜美，让人沉醉？

于是，在蒲桃成熟的季节，蒲桃树下便开始热闹起来，虽然蒲桃被视为消暑解渴的佳果，也习惯用它煮冰糖治干咳无痰或者痰难咯出的症状。但其实，世人对它的追逐，大多只为了那股天然的甜香罢了。

又想起幼时和外婆外出途中，途经某处高墙外，有伸出的枝丫上结满了蒲桃，引人垂涎。年少不经事的我，非吵着外婆要摘一个。

外婆瘦弱，墙高树高，伸手跳跃也无法满足。外婆心急，便脱下脚上胶鞋往枝上掷去。果虽应声而落，而外婆的鞋却也无影无踪。外婆拾起果子递与我，望望高墙，望望光脚，再望望心满意足的我，竟忍不住大笑。

此刻，天似乎下起了雨，眼前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幸好有圆镜片可以掩盖着双眼。在蒲桃花开的季节，外婆早已不在乡下；乡下屋门前的水井已经干涸，门前的石榴花也已蒙上灰尘。

在瞬息间，蒲桃树下，又仿佛看到蓝襟小髻的外婆在对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