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 印第安酋长的许愿帽

作者: echo_yoyo | 来源:发表于2018-04-26 04:14 被阅读570次

    我在沙滩上追大白鹅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印第安酋长,他往后一摔,栽了个脚朝天。待我把他从沙子里拔出来,我们才发现,他的那顶漂亮又神奇的羽毛帽子已经被大白鹅啄了个稀巴烂。酋长看着满地的羽毛,即生气又难过。我赶紧向他赔礼道歉,表示愿意赔他一顶新的帽子。

    酋长看着我的眼睛,确认我是认真的,又稍微思索了片刻后,便从马甲背心的夹缝里变出一张泛黄又破旧的牛皮纸。他摸了一把口水,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又有些不舍地把这破破烂烂的牛皮纸递给了我。

    “我的羽毛帽子可是很神奇的存在,你需要找齐六根毛,两块石头和七块料。如果你成功找齐原料,就面朝大海喊一声——‘酋长我想你啦。’喊完这句咒语,我就会出现的。”说完这句话,酋长顿了顿,想往前走,却又转过身,煞有介事地小声告诉我:“悄悄告诉你,羽毛帽完成之后,帽子精灵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愿望哦。”

    我点点头,想再看一眼酋长的模样,就怕日后认不出来了,好巧不巧起了一阵风,沙子混进了我的头发,头发又遮住了我的眼睛,等我睁开眼睛再看向酋长的位置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印第安酋长,只有之前那头大白鹅在挑衅地向我伸脖子,想要从我手中啄走牛皮纸。

    我在沙滩上席地而坐,盘起腿,开始仔细研究牛皮纸上的字迹;大白鹅看我不理它,也不闹腾了,一摇一摆地在我附近寻找蜗牛吃。哦不,海滩边怎么会有蜗牛,它只能找到海螺和贝壳打打牙祭罢了。

    咖啡色纸页上涂着歪歪扭扭的一些深褐色字迹,都是些我好像不大认识的单词,但多少我还是能猜出它们的意思:

    《印第安酋长神奇许愿帽之祖传配方》——制成神奇许愿帽你需要

    六根毛:猫猫毛、铁毛年兽、和尚的扫帚毛、婆婆的白头发、考拉毛、狐狸尾巴;

    两块石头:阎王的惊堂石、雨凉石;

    七块料:柚子皮、柠檬片、柿子皮、明夷草、梨老板的梨、啤酒猪的汗毛、火烈鸟的微笑;

    这真是奇怪的配方,除了猫毛好像还挺好找的,其他的东西好像听都没听说过,尤其是火烈鸟的微笑,火烈鸟们会笑么?我这样想着,瞄了一眼旁边吃饱了贝类、心满意足准备开始下蛋的大白鹅,不出声地叹了一口气;只可惜这鹅毛没有写在配方上,不然这可不是现成的材料么。

    我躺倒在沙滩上,用这片牛皮纸遮住打在眼睛上的太阳光,打算先美美地在暖烘烘的沙子堆里睡上一觉。听说在撒哈拉沙漠里,只要把鸡蛋埋进沙子里,很快就有熟鸡蛋吃了;等我睡醒过来,大白鹅下了蛋,沙子烤得暖,是不是很快就有炒鹅蛋吃呢。想到这里,我不禁开心地笑出了声。

    诶,就算找齐了材料,可我又有什么愿望值得许呢?这真是个令人苦恼的问题呀。我眨巴眨巴眼睛,侧了侧头,在沙子里钻了一个更舒服的窝;白鹅下了蛋,也蜷在一旁打个盹,而我却终究没睡着。我在阳光的照映下仔细观察手里这张牛皮纸,竟发现它其实是一张寻宝图:弯弯曲曲的小路旁边画着一个个的小图标,而图标们似乎都相对应着许愿所需材料的配方。

    我一个激灵跳起来,单脚踩在一块柚子皮上没站稳,差点滑了一跤。沙滩上为什么会有柚子皮?柚子皮!这第一份原料竟然这么好找,我的运气真的是太好了呢!我刚想捡起柚子皮塞进口袋里,却突然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我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嘻嘻,我就在这里呀!”

    我仔细倾听,原来说话的正是这块柚子皮!
    “我是一块柚子皮,我也不知道我在这片沙滩上躺了多久了。你愿意和我成为朋友吗?”

    “我愿意的,但是……”

    “我知道的,我的使命是成为酋长的许愿帽。你要带我去找酋长的呢。”柚子皮这样对我说。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我都在怀疑我是不是听错了。

    “那好吧,路上有个伴也挺好的。”我把柚子皮放在贴胸口的口袋里,有点怕压坏她。我招呼着傻傻的大白鹅,看着牛皮纸的路线,也没做什么准备,就这样上路了。

    按着地图上的小路往前走,我们来到了一条小溪边,那里泊了一条船,船上坐了一只戴海盗帽的猫。我要过河,便要请猫先生渡我过河。猫先生很友好,它招呼我和大白鹅坐在船上,它个头虽小,划起船来却丝毫不含糊,看起来轻而易举的样子。

    “这些年,渡船的客人越来越少了呢。”猫先生好像在自言自语。“我们世世代代都是摆渡猫,却因为客人稀少,这碗饭也快要吃不下去了呢。”

    “如果没有客人,我可能也维持不下去了,也要像邻村的小花猫一样去大城市当流浪猫了。若真的到了那一天,我想我宁愿……”
    猫先生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后半句我都没听清。我想,他应该是想说,希望世界上不要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吧。时间在一桨一划中过去,很快就到了小溪的彼岸,下船前猫先生送给我一根黑灰色的毛;他嘱咐我,如果在路上看到一只黄白相间的小花猫, 请让我告诉她,她的未婚夫猫先生在等她回家。

    我谢过猫先生,抱着大白鹅下了船,却看到前面的三岔口站了一头毛发及地的年兽。这头年兽应该是母的,虽然看起来很凶煞,但是眼神却有些温柔。我十分友好地问她:“请问,您是传说中的铁毛年兽吗?”她抬起头,用目光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视线却定格在我怀里的大白鹅身上。可能是年兽饿了吧,我有点担心她会想吃了我的宠物。

    “诶,有个小年兽该多好啊。”铁毛年兽如是说,说罢,她又用短小的爪子去梳理自己的皮毛;可惜她的爪子太短了,够不到她脑袋后面乱糟糟的毛发。

    我放下大白鹅,任它自由行动一会儿,走过去帮年兽梳理头发。真正摸到了她的皮毛,我才发现,“铁毛”只是用来形容她的毛发是铁灰色的,并不是指材质是金属。

    “你知道吗,我也曾经是个美人儿。”年兽好像很开心有人替她梳头,“以前的我,长发及腰;我编辫子的手艺可好了,需要我帮你编辫子吗?”

    我看着年兽笨重的爪子,吓了一大跳,赶紧岔开话题,“嗯,那你想变回人类吗?”我这样问她。

    “我爱上了另一头年兽,想和他在一起,所以我也选择变成了年兽。这就好像平行空间,在另一个选择中,他变成了人,以人类的形象和人类的我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年兽说完这句话,便沉睡过去。可能她会睡很久,要等到来年正月,人们才会想起年兽们的好。替她梳头发的时候落下一两根铁毛,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都收拢起来,裹在了牛皮纸的夹层里。

    我正想摇醒年兽,向她告别,却发现大白鹅已经选了三岔路上的最左边的那条路,摇头摆尾地已经走了快一百米,我只得连忙跟上。左边的这条路引往山上,根基盘错的山路并不太好走,好在我看见前面不远处,隐隐约约有座小庙;而那庙门口,正坐了个扫地僧在扎扫帚。

    这个和尚看起来虽然年轻,但那鼻子朝天眼睛朝前,一看就不是好人。我想,这难道就是配方上需要的扫帚毛么。大概和尚是听到有人来了,便开始扯起嗓子唱起山歌——“嗨,呀个嘿!”不得不说,这调子不仅五音不全,唱到高音处又好像中气又不足,我捂住耳朵,对着和尚大喊:“施主,给我根扫帚毛!”

    “嗨,呀个嘿!嗨呀!”和尚自我陶醉着,无视了我的请求。

    我记得有个成语叫做‘羞花闭月’,这个和尚唱歌的时候,旁边的五叶花、子木花、波波花和木木木子花都迅速地用叶子捂住了花瓣,连墙角的老鼠都缩进洞里不敢出来。

    “施主,行行好!给根扫帚毛吧!”我气运丹田,拼了小命地吼出比和尚更响亮的咆哮声。

    这一喊,可把那年轻和尚给震住了。他二话不说,从地上抄起一把扫帚毛,扔到我和大白鹅的头上。这一招看似轻巧实则凶猛,虚虚实实皆是暗器。我暗中运气,用内力逼开多余的扫帚毛,回旋转身之间,双手合十,用掌心夹住高速旋转并闪闪发光的金色扫帚毛,又一个翻身,于距和尚三步内顿下身形。

    “施主好身手,老衲无礼了。”和尚欠了欠身,侧过头,领我进了前堂。堂内有一桌一笔一纸一棋盘,坐垫上零散着躺着《水浒》、《废都》、《古文观止》和烟灰缸;和尚从梁上取下一包茶,沏上一壶水,又匀出两口斋食喂给白鹅。便坐下与我对弈一二。许久无言,局终惊觉屋外天昏地暗,恍惚间不见和尚人影,只闻耳边一声,“老衲开宗立派去也,施主请便。”

    再抬头,却已到了阎王披卷的公堂之上。且看那黑白无常相伴左右,一笑一哭,一举手一投足;再看各个灵魂自面往生悲欢离合之事,有空寂亦有惆怅。陪阎王阅卷,熬汤一二,每人奉上,见其饮尽而笑,不为其恼而忧,乃婆之责也。如此,时约年数十载,阎王特赦,婆重入世,临别之时以惊堂石相赠,以念。

    等我再次在那三岔路口醒来的时候,我的怀里多了金色扫帚毛和阎王的惊堂石,我是记不得这两样东西究竟是怎么跑到我的怀里的。再看看水中自己的倒影,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多了些许白头发,难道我就是拥有白色头发的阿婆?可这不也是酋长寻找的材料之一么。

    四下寻望那大智若愚的大白鹅,发现它又已经自顾自地在中间的那条路上走了数百步。三岔路口的铁毛年兽还没醒,这一觉睡得可真沉。

    等我追上大白鹅的时候,它正在一棵树下瞪着树上的考拉;那只考拉正在缓缓地嚼着桉树叶子,我不知道那叶子到底有多好吃,不过看他那么肥硕的身形,想来也是很有营养的呢。我爬上树,摘了一片叶子,扔给树下的大白鹅,让它尝尝鲜;又靠在树干上,准备学每天三点睡觉的考拉在树干上打个盹。还没等我睡着,就感觉到有只毛茸茸的爪子在挠我的脸。

    “老阿姨。。脑子。”这只考拉会说人类的语言。

    “啊,真抱歉,我换一棵树,这里还给你。”我说着便想跳下树去。

    “别。。。。。”考拉递过来一串烤得金黄酥脆的甲壳虫幼虫,“有营养,刚从木芯里抓给你吃的。”

    我也的确是饿了,看着树下懒鹅的期待眼神,我又扔了片桉树叶子给它,然后便义无反顾地把每一只虫子都舔干净。

    “狐狸和玫瑰花你选哪一个?”考拉这样问我,他的话很多都来得很突然。

    “我选猴面包树。”我打了一个饱嗝,“能吃。”

    “我也选猴面包树。”考拉嘀咕完最后一个音节,就打起了呼噜,嘴巴里还含着没嚼完的桉树叶子。

    我在树上抓了一大把考拉掉下的毛,柔软蓬松灰咖啡色的考拉毛,摸起来真舒服,我打算回家以后,就用这堆毛也给自己做一只像酋长一样的帽子。

    考拉说,去怪物村看看吧,那里有会唱歌的柠檬树和会写诗的牛肉面。是了,是了。我需要找到柠檬皮,编织许愿羽毛帽呢。

    怪物村离考拉树不是很远,拐了几个弯、又翻过几座山就到了。这里也挺热闹,村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有个专门卖牛肉面的铺子,生意可是最好的。面摊老板长得挺俊,引来不少小姑娘食客们的尖叫;我怕见到这些眼神能吃人的姑娘们,每每买了面,便端到外面坐在马路沿子上吃。这家店里的牛肉面,量大管饱味道好。吃面的时候大白鹅就蹲在一旁,看着我碗里绿油油的香菜和口感滑而不腻的牛肉片,如果大白鹅是人,我想它一定会流露出极其羡慕的表情。有时候心情好,我也会省下一两口牛骨高汤喂给大白鹅解解馋,谁让我收了它当宠物呢。

    传说中的那棵会唱歌的柠檬树扎在离牛肉店不太远的地方,从店里的窗户望出去,就可以看到那棵会唱歌的柠檬树。我为她浇过好几次水,但是她只愿意给我表演一个“翻白眼”和“吐舌头”;再多便没有了。临走前,柠檬树扔了个熟透的柠檬砸在我的脑袋上,“喂,你要是去了远处,可要替我把种子撒在其他地方呀。”

    “为什么呢?”我问道。

    “因为我想过流浪歌手的生活。我还很年轻呢!”柠檬树弯着腰,看着牛肉面里的诗,满脸笑容。

    我点了点头,便悄悄地走开了。

    大白鹅和我跟着考拉漫无目的地继续往前走,前方是一块豁然开朗的风光。

    左侧,白杨屹立于雪中,错落有致;树前是大片的茫茫百草,偶尔微风吹来,压弯了金色的腰身,隐约显露石凳一二;恍惚间,草中窜出狡兔二三,紧跟麋鹿三四,都撒开了蹄子,扬起了风,我的目光紧随他们,原来它们是急着去湖边饮水啊。

    我看了一下地图,牛皮纸上写了“明夷于心”四个字,我没太搞懂这个词的意思,转过头看看白鹅,它好像也是真的不懂,摇了摇头,在草地里开始找虫子吃。草地上的小花开了满眼,黄的、白的、红的、紫的、蓝的、绿的,最显眼的也还是黄色的小花,我想这应该是叫做“明夷花”吧。在花地的尽端、湖水的源头又有小船一叶,船上无锚,看着似是一支永远不会靠岸的小船了。我走近张望,倾耳且听船上传出朗朗读书声,“明夷无心,把心藏在一个地方,再把这个地方藏在另一个地方。如此……”

    “有人吗?请问有人吗?”我大声喊道。

    无人回应,朗朗读诗声亦不曾终止。

    “请问能给我一片明夷草吗?”

    仍旧无人相应。

    待我正一筹莫展时,那大白鹅衔了一嘴青草,兴冲冲地向我跑来,一张嘴,哗啦啦地直接吐在我脚上。它瞪着眼睛,好像在等我拍拍它的脑袋,似是在邀功。我大概是懂了,这一嘴沾了鹅吐沫的青草,大概就是印第安酋长找的材料了。

    从我站的地方望过去,船上应该还有不少人在嬉笑言谈,有男人的声音,有女人的声音;有年少的声音又有年长的声音。有时候有很多声音,又有时候几乎静得没有声音。我听到了女声的小调子,唱的是曾经红遍大上海的《白玫瑰》;我听到了小男生对女生们表白的情话,女生们各个都不好意思起来,羞红了脸,藏到一边去了;我听到了他们在讨论哲学,探讨人生,分析相对论的黑白红,在研究音乐理论与数字相对应的公式,在畅谈喝酒品茶习俗家常。

    “去北京,去找男朋友;去创业,去生活。”一个像乔一样的孩子从我身边跑过去,她很快乐,我很羡慕,我也想跑起来,跑起来带风那样的跑。但是现在的我还不能和他们一起跑,印第安酋长的许愿帽还没有完成。我又听到船上好像吱吱呀呀地在唱“小青和法海”的戏;熟悉之间皤然陌生。

    我和大白鹅在一旁站了很久,站在这片叫“明夷于心”的地方,我突然觉得这纸牛皮地图特意标注了这个地名,果然是有它的道理的。我在这片明夷地,撒下一粒柠檬种子。不想到,柠檬种子在我的眼前如同杰克的豆子,从种子破土萌芽,到变成了一株比我更高大的柿子树,仅仅花了数十分钟。

    我对柿子树说:“柿子柿子,蓝色的柿子,请快结些果子送给我吧;我已经离家很久,我想回家了。”

    “你看到远处的白云和麦田了吗?请为我带回欢笑的稻穗,我便会为你结出蓝色的柿子。”柿子树忧伤地看着远方的麦田。

    我沉默了。我想,我会愿意尝试的吧,只是我以前也去过那片麦田,却被乌云和闪电挡住了路。

    “你只管去做就好,我会把蓝色的柿子皮送给印第安酋长的,你尽可放心。”说罢柿子树便不再看我,闭上了眼睛;只是为何一颗柠檬树的种子能长出柿子树,我至今都感到很好奇。

    太阳烘得暖暖的,我枕在白鹅的身上,昏昏欲睡;忽然间,我感觉到有一只毛茸茸的东西在我的怀里蹭啊蹭啊,我张开眼睛,竟然是一只黄白相间的小花猫。这应该就是摆渡猫先生一直想念的未婚妻吧。我喜出望外地把这只黄白相间的小花猫举得老高,用我认为她听得懂的话语,很郑重地传达摆渡猫的相思之情。小花猫舔了我一口,她舌头上的倒刺扎得我有点疼;一不留神这只小花猫便不见了踪影。我想她应该是回家了,去找摆渡猫先生了。

    得到了考拉绒、柠檬片、明夷草以及蓝柿树的许诺后,我第三次回到了那个三岔口。铁毛年兽刚刚醒来,睡眼朦胧的她看起来没有第一次相遇时那么凶煞。年兽说她想跟着我一起探险,我无法反对。

    第三条路有点特别,走进去好像进入了山谷,路很窄。大白鹅走在前面,我在中间,后面跟着铁毛年兽。山谷里奇花异草比比皆是,有黑色的怪兽、有黄色的叮咚;山间流着蜂蜜糖浆一般的小溪。

    我认识了一只挺有意思的小狐狸。当我们路过他家的时候,他正用尾巴支撑住身体的重量,在老槐树的树干上荡秋千。大白鹅朝他“嘎嘎”地喊了两声,我看着涨得满脸通红的狐狸,便停下脚步,喊道:“狐狸先生,您需要帮助吗?”狐狸试着用爪子去抱住树干,他试了很多次,却够不着;这让我想起同样够不着后脑勺的年兽。

    我站在树下又喊道:“狐狸先生,跳下来。不要怕,我会接住你!”

    狐狸犹豫了一时刻,看着我满满期待的眼神,他松开了尾巴;蓬松的尾巴就像松鼠的降落伞,在空中翻腾了几周,他安全降落了。

    原来,他并不是恐高呀。

    看着我困惑的眼神,狐狸先生告诉我,他正像蝙蝠一样吊在树上晾晒他的皮毛。他还告诉我,他藏有很多件可以替换的皮毛;换洗的时候,就像人类脱衣服一样把毛皮扒下来就好,然后在山泉里洗干净,再挂在树上等着太阳慢慢地烤干他们。

    狐狸先生爱美,有很多套衣服,有白色的长绒毛套装、有酒红色的短毛晚礼服、有灰黑色的特工紧身衣,他看我喜欢酒红色后背有长拉链的那一套,便很慷慨地送给了我。作为回报,我问道:“狐狸先生,您有什么愿望吗?”

    狐狸眯起眼睛想了想,他翘起尾巴又转了转,说道:“有啊,我想成为动物界的大作家呢。”我点点头,对他的决心表示相当赞赏。

    辞别了狐狸往前走,在维纳斯的喷泉旁边,我遇到了梨庄园的老板和他的好朋友诺伊与威力。

    梨老板的梨很贵,我却没有硬币。诺伊与威力是双胞胎,一个爱画画,另一个爱打岔,有时候我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在和诺伊说话,还是在和威力吵架。我想向梨老板赊一颗梨,他却不愿意;我想请诺伊与威力兄弟送我一幅画,他们也不愿意。

    正当我为硬币犯愁的时候,牛皮纸的右下角出现了一句话:“飞船工厂招收短时工。”我看了便有了主意,我找到了飞船工厂的负责人小飞船,谋得‘捣蛋专家’一职,在一月内赚得两块硬币后,便兴冲冲地去梨老板的庄园买梨。谁知道,黑心的梨老板不声不响地涨了价,我那一个月的辛苦钱,转眼间只能买半颗梨了。也罢,只要能送了印第安酋长做了许愿帽便好。

    离开了维纳斯镇,在大白鹅的带领下, 我来到了啤酒猪的小窝。这只啤酒猪不同于其他我认识的任何一只猪,他自称是会煮酒的英雄。他邀请我在油腻的小桌子边坐下,给我切了一盘红烧肉,又斟了一杯自己酿的梅酒。他号称自己曾经是闻名中外的天蓬元帅,与孙悟空、沙和尚、白龙马及唐僧一行人,一路向西,走了很多路,见识了许多大眼睛、高鼻梁、瓜子脸、长头发的美丽女性,其中代表人物为白骨美女、蜘蛛美女。啤酒猪虽然见多识广,却仍旧不忘初心,此生的最爱仍旧是天上的嫦娥。

    啤酒猪越喝话越多,在油腻小桌边敲着盘子唱起了歌——‘妹妹你坐船头哦啊,哥哥我岸上走……’不得不说,啤酒猪的嗓音可要比庙里的扫地僧,要好听得多了。

    酒饱饭足,临走时,我从醉倒在小餐桌上的猪耳朵上拔了一撮毛,又在他脸上用番茄酱画了一幅眼镜,便美滋滋地赶着大白鹅往下一站出发。

    牛皮地图上有块地名,标记为“雨凉亭”。年兽告诉我,这个地方是用来纪念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的,而在亭子下长出的石头,就叫“雨凉石”。

    这段情感故事被刻在雨凉亭前的石桌上,大致是讲:“从前有个书生,爱上了邻家的妹妹,不顾家里人反对,两人私奔了。在那同甘共苦的一年里,书生继续修学,立志功名,妹妹做些针线活贴补家用;而就在书生金榜题名的前一夜,妹妹离开了,下落不明,只留书信一封。书生不懂,为何‘两人相爱,却无法长相守’。
    书生每每思念的时候,就会在这里雕刻石头,他刻出的石头形态各异,却皆活灵活现,有人说,是他把思念刻进了石头,赋予了他们生命和情感。终于有一天,当他心里的位置又有了新人得以取代,他便不需再来此处了。而自那时起,这个地方便起名为‘雨凉亭’。”

    我在亭子前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打开了我的口袋,把所有已经找全的材料都摊在桌上数清:差点滑一跤的柚子皮、摆渡猫的毛、铁毛年兽的发、年轻和尚的金黄扫帚、阎王的惊堂石、熬汤婆婆的白头发;柔软考拉熊的绒、想流浪的柠檬片、混合着大白鹅口水的明夷草,蓝色柿子的许诺;狐狸先生的漂亮尾巴梢、梨老板的半只梨、啤酒猪耳朵上的汗毛、凉亭的雨石都已经被我找到了,现在只剩下火烈鸟的微笑了。

    可是,究竟要去哪里寻找火烈鸟呢,我感到很困惑,地图上也没有任何提示。我只知道很久以前有过一只叫“文字怪人”的老猫,他给我讲过这样一个关于火烈鸟的故事:相传,世界上的猎人们都想抓住火烈鸟,因为这是对他们狩猎生涯的最高褒奖;而世界上也有另一些猎人们,为了保护火烈鸟牺牲了他们自己。所以,如果那只老猫没有骗我的话,找到火烈鸟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挑战,而见到火烈的鸟的微笑更是难上加难。

    我想啊想,却也越发觉得疲倦,便趴在石桌上,小憩一会儿。我应该是睡着了的。在梦里,我好像看到了我的那只宠物大白鹅,窝在最一开始的那片沙滩上孵着蛋;远处的太阳挂在天海间的水平线上,夕阳的橘黄把海水染得紫蓝,把熟睡的白鹅染成了艳粉色的火烈鹅;长长的脖颈弯曲,它的嘴角上扬,是吃了好吃的贝壳和海螺吗?还是梦到了它的朋友们?

    “嗨,快醒醒了呀,太阳也要下山了。”是满面微笑的印第安酋长先生。

    我有点疑惑地看着他,“酋长先生,我还没念那句咒语,你怎么就已经出现了?”

    酋长笑了,“因为我想你了呀。”

    我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毕竟我都不认识酋长先生。

    “所以,你的愿望是什么?”印第安酋长从我手里接过原材料,笑着问我。

    他的笑容很灿烂,看得我都愣了。

    于是,我也用最灿烂的笑容回答他:
    “我的愿望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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