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在桐县也算大案了,县里很重视,十几辆警车把黄征家团团围住,张琦也不能回家,被要求在车里录口供。
两个孩子紧紧地手拉着手,挨着坐在一起,互相依靠。
小刑警办事认真,严苛不通情理,对着黄征说:“死者林文凤和你是什么关系?”
黄征茫然地抬头,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请你回答。”
“我母亲。”
“你看一下这些照片,这是我们在死亡现场拍摄的,请你描述一下当时的情景。”
照片横七竖八地摆在桌面上,这张是阿征妈妈被水泡胀后肿胀的头,那张是惨白而角度扭曲的腿,另一张又是……
黄征的手抖得厉害,张琦握紧他的手,看着他的侧脸,纤长的睫毛覆盖住了眼神,却无法掩饰它的颤抖。张琦的心突然钝痛,像钝刀反复割裂伤口。
“我才是第一目击证人,我来说。”
刑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要说,你也要说。”
“我来说,死者是他妈妈,凶手是他爸爸。你还要他说什么?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张琦火大,她不明白这种时候,不应该是阿征最需要关怀的时候吗?为什么事实却如此残酷,没有人来关心他,没有一个人来慰问他。
一句“你没事吧?你还好吧?”费什么事啊,可是没有。
黄征的身上仿佛被瞬间打上了烙印,杀人犯的儿子,死者的儿子,看热闹的人围着他指指点点,连警察都不放过他。
“阿征,别怕。不会有事的,他们不能拿你怎么样?”张琦把黄征的身子转过来,眼睛盯着他的眼睛,不许他逃避。
“小琦,你先回去吧。别冲动。”黄征撇开头,不看她。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张琦固执地坐在那里。紧紧盯着小刑警,仿佛他一有冒犯阿征的行为,她就会扑上去。
“好了,好了,怕了你们了。再回答一个问题就可以了。你们到达现场时,据你们观察,死者是否已经死亡,她有没有过挣扎的痕迹?”
“我们到达时,死者应该已经死亡。至于有没有挣扎,我们不知道。”张琦不晓得刑警问这话的意义,只能先绕开话题。“我们可以走了吗?”
“签完字就可以走了。”
黄征不愿意离开,张琦陪着黄征站在房子外面。
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警察终于完事了,尸体和凶手都被带走了,房子也被贴上了封条,围观的邻居们也陆续离开,可这个话题他们可以整整聊一年。
人都走光了,黄征还傻傻地站在门前,盯着封条发呆。早上他从这间大房子里出去时,还只是一个为着女朋友生气而忧心的男孩,一夕之间,天地大变,他已无家可归。
“阿征,今天跟我回去,住我家吧。”
“不,小琦。你回去吧,我要等爷爷回来。”黄征松开她的手。
“不。”张琦迅速地抓回他的手,她很怕,具体怕什么也说不上来,她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至少让我陪你等到爷爷回来。”张琦和黄征并肩而立,看着暮色下犹如巨兽的房子,压抑而沉默。
就这样吧。也许太阳升起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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