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官

文丨林下生风

骆宾王的《咏鹅》：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这首诗幼儿园小朋友都耳熟能详，而这首诗我比任何人都理解深刻，因为我小时候放过鹅。

小时候，家里鸡、鸭、鹅养的比较全，所以记忆犹新。小时村中还没有幼儿园，不能早早上学，也只能与家禽为伴。

家中养了六只鹅，在院子里天天“嘎嘎”直叫，来了人，比狗叫的还欢，有时候来了生人或小孩，公鹅还会上前用嘴拧小孩的衣服，吓得小孩“哇哇”直哭。

我与鹅都闲来无事，母亲让我去放鹅，那时候小，也特别听话，因为父母一句夸奖的话，就会让我主动的去干活。

母亲事先把鹅的翅膀上染成桃红色，又在鹅腿上拴上红色的布条，这样鹅更加威武漂亮了，洁白的羽毛上点缀着红色，若隐若现，迷人至极。

鹅长的老大，比我蹲下来小不了多少，我从院子里找了一根长长的木棍，作为放鹅的工具，把大白鹅从院子里赶了出来，鹅一直“嘎嘎”叫着，像是说，终于出来见见世面了，在这个院子里可真呆烦了。

鹅从院子被我赶出来，我关上大门，母亲嘱咐我说，一共六只鹅看好了，别少了一只，回来时还要六时都回来，我嗯嗯的点头答应，挥舞着手中的小长棍，在六只鹅的队伍左右各敲一下小棍，这左右各一下即是我的指挥动作，我与鹅快快活活走在村中的路上。

六只鹅与我，出了家门往北十来米拐个弯再往东奔，一摇一晃，不紧不慢的上了东大桥，然后一直往东走，路过了菜园，晒粮食的场地，再曲流拐弯的上了村中最大的汪。

汪特别大，大概有一百多亩地那么大，长方形的，岸边是轻轻摇摆的垂柳，笨笨的鹅一见水，就扑棱棱扎入水底，两只红掌在水面上娴熟的游动着，嘴不时扎入水底，又抬起来，好一幅美景。

我在岸边脱掉鞋子，脚踩在泥土与小石头上，往水中扔一块小石子，渐起圈圈波纹，鹅吓得四散逃去，一会又游了回来，我再扔一个小石子过去，有时小石子砸在鹅身上，引来又一阵“嘎嘎”乱叫。

我躺在鹅不远的草地上，一会睡着了，一会又起来玩会石子，不知不觉间，太阳就要落山了，我忙把鹅给聚集到一起，赶它们回家，我和鹅又是一摇一摆，左晃右晃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放鹅成了我的工作，每天早上赶鹅出去，中午我回家吃饭，鹅自己在汪里玩，傍晚我再把洗的干干净净的大白鹅赶回家。每次都会碰到村中的老王头，老王头胡子和头发都是白的，穿着汗衫，扇着蒲扇，他辈分比我小，他亲切的眯着眼睛，乐呵呵地说，鹅官你回来了？我答应着，嗯，是啊，天黑了。

这时母亲从家里出来迎我，老王头跟母亲说，你家的鹅官还挺卖力呢，你看这鹅给放的又肥又壮，母亲脸上满是微笑。

回到家，母亲早已洗好了大桃子等着我，说我放鹅有功。我拿起一个大桃，大大的咬上一口，心情和桃都甜丝丝的，我小小年纪就有了官职——鹅官，着实让我兴奋不已。

我天天赶着鹅去汪里，去草地上，走在乡间的小石子路上，每每去放鹅，或放鹅回来，都会遇到老王头，他每次都会叫我鹅官。蹦蹦跳跳的我与“嘎嘎”叫的六只鹅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曾经，在我最小的时候，我就有了一份官职，职位是鹅官。

每当清明节的时候，母亲会煮上几个鹅蛋，几个鸭蛋，几个鸡蛋，分别用洋红和洋绿染上红色，绿色。我手中拿着硕大的鹅蛋，在小孩子间我感到无比荣耀，这个鹅蛋是我的“属下”鹅下的。

而那只鹅蛋，常常放在枕边舍不得吃，我想像着，它变成小鹅的样子，心情是那样甜美。

如今在城里，没有场所养这养那，幻想着如有一方静土，一汪清水，栽几株垂柳，养几只大白鹅，听那“嘎嘎”的叫声该是何等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