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这里。
车站站员说,没能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只记得风衣裹得蛮紧,因为风是大的,大到他还要按着他的帽子。行李?没看见拖着行李,如果夹在胳膊的那个公文包也算的话,那就是有一小件行李。
的士司机说,载了他四十多分钟去酒店,他摘了帽子,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总是微笑着,不问景点,一句也没问。下车会说“谢谢”。
酒店经理说,身份证上的他更年轻,比现在年轻至少五年,名字很好听,但是忘记了。他开了一间房,上去不到一个小时就下来了,穿着衬衫和牛仔裤,说着“晚上回来”。
路人说,他没有坐车,一路都是步行。
沿途还有很多路人,都说他是步行。
有人说,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在江边看到了他。现在不是旺季,零零散散几个人,还有他。
遛狗的爷爷说,他靠着栏杆又站了半个小时,整整半个小时。后来,有个女人也靠着栏杆,长发。他们好像不认识,应该不认识,一句话都没说。
后来遛狗的爷爷就走了。
酒吧老板说,八点半的时候,来了一男一女,男的穿衬衫,女的长头发。两个人随便点了点什么,就开始喝酒,喝得很慢,但是很多,比之前那四个年轻人喝得还多。他们说了很多话,离得远,听不清,但是两个人的酒量都很好,都没叫,都没哭。后来,他们不说话了,听歌手唱歌,歌手是新来的,但是唱得好听,看得出来,他们喜欢听。
的士司机说,运气真好,又载了他,搂着个喝醉的女人,像是他女人,不作不闹,安安静静,也像他。他还是微笑,看会儿她,看会儿窗外。下车,还是会说“谢谢”。
她说,不知道几点醒了,夜是黑的。她在床上,衣服在身上。他在床边,坐着,睡了,她就也睡了。
她说,第二天早上,她还在床上,衣服还在身上。他不在床边。
酒店经理说,他在早上的时候走了,穿着很干净的衬衫,拎着公文包。今天天不冷,风衣在手上。他名字很好听,不过我忘记了,要帮你查下吗?
的士司机说,昨晚给了他名片,今早电话就打了过来。载了他去车站,四十多分钟,中间并无交谈,除了下车。
车站站员说,见到他了,这次风衣在手上。今天没帽子,看到脸了,原来不凶,微笑的。八点三十五那班。
他离开了这里。
她嗅着帽子,没说话。
车站电台放着昨晚听过的歌:
“谁的爱人走了
请你告诉我如何遗忘”
她也离开了。
电台继续哼着:
“我们生来就是孤独
我们生来就是孤单
不管你拥有什么
我们生来就是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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