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和纠扯，都是爱的味道

爬老高

闺女刚出生时，尽管她的小衣服上满是奶渍、尿渍甚至更甚，但在家里，她那巴掌大的衣服甚至尿布，地位是至高无上的。且不说专用盆单独手洗，晾的时候也是洋洋洒洒飘满整个阳台。至于我和她爸的衣服，任凭是哪个高档商场买回来的，那都得犄角旮旯靠边站。一是为了保证她的衣服干得快；二，她整天怀里抱着干干净净，不像我们的衣服在外面肆意打拼，实在是嫌弃自己的衣服比不上她的纯洁。所以闺女的衣服整天充满阳光晒透的味道，大大方方放置于家里随处可拿、最显眼的位置。

慢慢地，她长大了一些，开始整天在外面玩。出了汗得换，玩水弄湿了得换，擦完滑梯回来得换，就是在家，喝奶撒身上也得换，总之，一天不洗个三四身衣服，那就不太正常。如此这番手洗到四、五岁后，我看看自己被洗的发白、搓得发红的双手，决定听从别人建议，把她的衣服也痛痛快快扔进了洗衣机。

只是那时心里还略有内疚之情，于是经常在洗她的衣服前，先把洗衣机空转清洗一次，觉得这样好像就和我们的衣服隔离了一般。

再后来，闺女长得更大了些。下雨天跑到水坑踩水，看见有沙子就倒凉白开和泥，回来后小衣服实在是和怀里抱着时大不一样。我想她也照样和我一样，外边风吹日晒雨淋，和我一样坐在广场的公共座椅上休息，所以又犯了点懒，再洗她的衣服时，也懒得先把洗衣机涮一遍，直接扔进去拉倒。

再过了一阵，也不特意给她单独洗了。反正我俩天天腻在一块，衣服脏了，直接两个人的一起扔进洗衣机，一锅洗洗就对付了。

很快地，闺女六、七岁了，整个人越发淘气，经常开辟一些新奇的玩法。比如看到台阶边上倾斜的平台，直接坐在上面当滑梯滑下去，也不管上面有多少陈年老垢；再比如，下雨天趁我不注意，故意骑着滑板车挑有水的地方疾驰滑行，裤脚上经常会密布肆意溅起的小泥点；后来学校开始练习毛笔字，衣服上甚至都会有点点墨迹；至于画画时，身上多了一些花红柳绿，玩水晶泥时，不小心沾到衣服上，干了比502还难缠，这都是平常事。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了，我开始有点嫌弃她的衣服脏兮兮，哪里像我的衣服，无非就是办公室里坐一坐而已。于是，我又开始把她的衣服单独洗，只不过，这次分开，是因为我嫌弃她的衣服太脏了。

如此过了没过久，有一次我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天，我一边把她斑斑点点的衣服放到一边，一边忍不住嘀咕了一声：“还是先洗我的吧，你衣服这么脏，再把洗衣机洗脏了。”

小家伙一听，立马不乐意了：“咱俩的不是一起洗吗？”

“你的太脏了，我嫌弃，我要单独洗。”我想，这本来就是事实，说出来也没啥大不了。

没想到她好像很没有面子似的，开始耍赖皮：“我要和妈妈的衣服一块洗。”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她的衣服，生怕我反悔似的，一把塞进洗衣机，关上机门，然后冲我神气地叉着腰。

从此以后，只要看见我往洗衣机里放衣服，她立马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脱，麻利扔进洗衣机，就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我哭笑不得。

直到上个月，我给她买了一件白色的速干T恤。

这件衣服不知为什么，她宝贝的不得了。看见和我黑色的衣服一起放进洗衣机，就会紧张的问：“您那黑色衣服不会把我的白T恤染黑了吧？”

这简直是侮辱我，我哪有那么劣质的衣服。但小家伙还是不放心，小心翼翼地把她的白T恤拿出来，说：“这个衣服应该单独洗。”

然后，就到了上个周末。她和爸爸打球回来，爸爸说：“悦悦，把你的衣服换下来，全是汗，咱俩这T恤搁洗衣机转转去。”

闺女看了看爸爸的蓝色球衣，“不行，您的衣服再把我的衣服染蓝了。”

爸爸脸上一副“好心当做驴肝肺”的表情，“你上楼到处乱摸乱蹭，我都不嫌弃你的衣服脏，你竟然嫌弃我的衣服掉色，你爸就没有一件掉色的衣服！”

在边上看戏的我笑弯了腰，谁也别嫌弃谁了。我把他的衣服，她的衣服，连同我的衣服，一起扔进了洗衣机。“哗啦啦”，大家的衣服一起转一转。这一世，我们三个注定像纠扯缠绕在一起的衣服，泡在一块冲冲水，挽在一起揉出欢快的泡泡，太阳暖暖地照在大衣服和小衣服上，收到柜子里满满都是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