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

我拉上窗帘，问：这感觉像不像已经消灭了太阳？

她在厨房煎蛋，停下锅铲，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大厅的窗帘：好神奇，窗帘为什么可以挡住阳光呢？向光的一面和背光的一面差别真大。

我走向她，作思考状，其实什么也没想：嗯，真神奇。

她转身面向大厅，抓着锅铲双手抱住胸前：我买窗帘的时候就没想过它挡住阳光的背后是这样的颜色，反而感觉上面的花纹有些不配了。

我点头：确实如此。

要换个窗帘了，她肯定的语气告诉我她已经在心里作着计划，然后回过身抓住锅的把柄，将锅里那个有些焦黄的荷包蛋铲到碟子上，然后刷锅……

我拿起碟子，扯下一块蛋放进嘴里，有点咸。

烘干锅底之后，她开始放油：你还记得那时和她一起煎过的蛋么？

记得，我说。

她将切碎的辣椒放在油里炒：当时，你拿一双筷子，她拿锅铲，为了把煎了一半的蛋整个的翻过来，你用筷子夹着一头，她用锅铲托住一边，结果你们一起把蛋黄弄掉了下来，好傻啊你们……

她说着，倒入切好的五花肉，一时间，爆炒声混着辣味和肉香味，让我感觉这个夏天越来越热，从里到外的闷热，我转脸望向背着光暗暗发亮的窗帘，隐隐听见知了的鸣叫……

那时，我在一旁看着你们一起把那块半生熟的蛋白盖着掉在锅里的蛋黄，你们笑得好真心，她说着将目光从煮沸的肉汁里转向我。

我笑，又扯了一块蛋：当时确实觉得挺搞笑的。

她笑开一脸善解人意：可在那时的我看来，我感觉好陌生啊，你不知道么，那时的你喜欢隐藏情绪而假笑，那时的她喜欢迎合别人而乱笑，从认识你们开始，我就慢慢习惯了你们那些闷骚的虚情假意，突然之间你们两个在一起做出那样真心的笑容，真的感觉好陌生，好奇怪。

我吞下口中的蛋：想起来，我当时倒是没注意她笑容里的情绪。

她默默翻炒着锅里的肉：估计当时她也是没注意到你的情绪，可是在我这个第三者看来，倒是看清了你们的真情实意，看出你们的默契和情投意合，却没想到你们两个当事人却只是自顾自地笑。

我默默地听，默默地扯蛋，然后吃。

她说着，撒了一些酱油，又炒了两下：有些快乐真的是自然而然，没有为了谁，也没有什么期待，看似是自顾自的笑，其实已经将两颗心合二为一了。

她说完放了大蒜，盖上锅盖。

我继续默默地扯蛋：你有没有听到知了在叫？

她望向窗帘，专注了一下眉头，认真听了听，最后转脸眨着眼看我：幻听了吧，怎么，想起了什么？

我停下扯蛋的手，喉咙里卡着咽了一半的蛋，我想收住情绪，却不知道我的情绪在哪里，只好咽下口中的蛋，然后傻笑。

她一脸鄙视：不打算说么。

我只好扯了一大块蛋扔嘴里：一时间回忆太多。

她笑：原来如此。

然后掀开了锅盖：去冰箱里再拿一个蛋出来，你把我的蛋扯得像被老鼠啃过一样，我可吃不下了，我要重新煎一个。

我拿了蛋去到她身边，她刚好把最后一块五花肉铲到盘子里，然后递盘子给我，转身刷锅煎她的蛋。

我放好五花肉后，直接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挑了一瓶酒，倒了一杯酒。

油炸蛋的声音传过来，她说：我想起她为你做的一首诗，内容大概是，你就像夏日晴空里飘来的一朵清爽的白云，她要随你飞向那片蔚蓝色海岸，乘着风……

我笑。

她也笑：当时我笑她说那不是诗，她说她说是就是。

我看着她盛着蛋来到桌旁，问：这首诗你记得那么清楚？

她坐下来，挑了两圈，拿起桌上的一瓶酒：当然，我那时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估计现在也是。

她说完，开了瓶盖，往自己的杯里倒酒，边倒边说：我记得有一次她很认真地对我说，她说以她的觉悟，她除了嫁给你，还能嫁给谁？你说，她那是傻还是蠢。

我笑：是勇敢吧。

她也笑：确实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