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哉，我先秦散文》系列第四章 《尚书》4：《洪范》解密——贤良佯狂为那般，千年大法传周王
文/杜豆豆
箕子读书台1
有段时间，中国对来自朝鲜半岛的申遗消息特别敏感，报纸上消息不断。
2005年韩国“江陵端午祭”成功“申遗”。
2013年韩国“泡菜文化”被收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
2014年韩国国土海洋部表示，拟将暖炕技术申请世界文化遗产。
2015年韩国申报的《儒家雕版印刷木刻板》成功进入《世界记忆名录》。
甚至还有韩国的企业企声称豆浆是韩国人发明的“韩国国饮”，韩国还在德国举办主题为“韩国是印刷术的起源国”等等。一时间，引起中国国民不满。
很多人不服：这不都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古老传统，啥时候变成韩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了？这不明摆得光天化日剽窃我大中华专利嘛，胡闹、太胡闹！
这来自朝鲜半岛的韩国为什么和中国在申遗上有这么多冲突呢？
要说这渊源，还得说说一个人。这人叫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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箕子名胥余，商末朝歌人。朝歌，在今天的河南鹤壁，是商纣王时期的国都，据说当时非常繁华，历史记载说“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诸侯朝灵山”。箕子因曾被封地于箕，也就是现在的山西太谷，故被称为箕子。
箕子是商代商纣王帝辛的叔父，他与微子、比干齐名，史称“殷末三贤”。
据说箕子不满帝辛整日酗酒淫乐，不理朝政，苦心谏阻，但屡谏纣王都不听。眼见成汤所创六百年江山即将断送在纣王手中，于是披发佯狂，整日鼓琴悲唱《箕子操》以泄悲愤。
“ 嗟嗟纣为无道杀比干。嗟重复嗟。独柰何。漆身为厉。被发以佯狂。今柰宗庙何。天乎天哉。欲负石自投河。嗟复嗟柰社稷何。”
意思是：“ 唉！唉！纣王无道杀害了比干，连声叹息啊又能怎么办？且用漆涂身，长满恶疮，披散了头发，故作佯狂，赖此才得以保全先王宗庙。上天啊上天，我想要背上石块跳河自尽，不尽叹息啊成汤的江山社稷又该怎么办？”
帝辛以为他真得疯了，就把他囚禁起来，贬成了奴隶。
周武王攻入商都朝歌，箕子便趁乱逃了，隐居在箕山，每日摆卦占方，参悟星象运行、天地四时、阴阳五行、万物循变之理。
箕子周武王建国，求贤若渴，便跑去找箕子请教。开始时，武王问箕子商为什么会亡国。箕子不搭话，因为他实在不想讲祖国的坏话。武王自觉失言，赶紧改口请教治国之道。箕子这才将夏禹传下的《洪范九畴》讲给了武王听。这一典故，史称“箕子明夷”。于是，便有了今天我们看到的《洪范》。
武王听完，对箕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即要重用箕子。可箕子呢，不愿以亡国之臣做新朝之仆，拒绝了武王。武王走后，箕子怕武王又来找他，匆匆带一帮遗老故旧东渡朝鲜，创立了箕氏侯国，将殷商文化传播到了朝鲜。后来武王听说他东去，知道他不愿做周朝臣下，就派人到朝鲜封箕子做朝鲜的国君，并邀请箕子回乡探望。回乡时途径故国，箕子见故都虽在，却是残破不堪，亡国之痛，不禁涌上心头。于是做《麦秀歌》，以诗当哭，催人泪下：
"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童兮，不与我好兮！"
大意是，看眼前这宫室，都变成了庄稼地。纣王你个坏小子呀，你不好好听我话，结果落得这般田地。
同行的人听了，无不落泪而泣。
后来，箕子被封朝鲜后，把华夏文化的阴阳、八卦、五行、天干、地支流传到了朝鲜，所以韩国的国旗至今都用的是八卦中的四卦图案——乾、坤、坎、离，代表天、地、日、月。箕子朝鲜的历史长达1000多年，41代相传，直到西汉被燕国人卫满所灭，建立了卫满朝鲜。箕子朝鲜可以说是朝鲜半岛文明开化之始，是中原文明的一枝海外之花。
所以，无怪乎，现在的朝鲜半岛文化里，会有这么多申遗项目和中国相冲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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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范》这一篇远古文字，司马迁在《史记·周本纪》有评述，认为是周武王姬发访问箕子时的谈话记录。而传世的《洪范》九畴思想，则是淇河岸边的箕子所作，是箕子集前人智慧，总结出来的天地人伦的常道和秩序。这一大法，也成为了影响中国几千年文明的法则之一。
我们来品味一下。
文章开头，武王很谦虚地请教箕子说：“呜呼！箕子。惟天阴骘下民，相协厥居，我不知其彝伦攸叙。” 意思是说：“上天保佑下民，监视他们的行为，我不知道它的规律秩序如何。” 武王请求箕子能给他传授一下治国之道。
箕子对答说：“我闻在昔，鲧堙洪水，汩陈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畴，彝伦攸斁，鲧则殛死。禹乃嗣兴，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彝伦攸叙。……”
意思是说，“我听说从前，鲧堵塞洪水，胡乱处理了水、火、木、金、土五种用物。上帝震怒，不赐给鲧九种大法，治国的常理因此败坏了。后来，鲧被流放死了，禹于是继承兴起。上帝就把九种大法赐给了禹，治国的常理因此定了下来，世界才恢复了正常秩序。……
“彝伦攸叙”是天地人伦秩序。箕子认为，这是上帝给的，天人要相顺和，施政才能成功，否则，必会扰乱常道，导致天下大乱。
鹤壁淇县朝歌文化城4
那么这九畴，也就是九条大法具体是什么内容呢？
第一是五行，第二是慎重做好五件事，第三是努力办好八种政务，第四是合用五种记时方法，第五是建立最高法则，第六是用三种德行治理臣民，第七是明智地用卜筮来排除疑惑，第八是细致研究各种征兆，第九是用五福劝勉匝民，用六极惩戒罪恶。
接着，他开始侃侃而谈，将每一条都剖开来讲给武王听。
第一个是五行，水火木金土，大家都很熟悉了。水向下滋润，火向上燃烧，木可曲直，金属可变状，土壤可种植百谷。后面又讲了这五种物质所产生出的咸苦酸辣甜的味道。把五行放在第一位，是很有深意的。从前面箕子答武王的第一句话中我们看到，古人对帝王能不能把控世界，关键看的，就是对世界这最基本的五种物质的治理。所以，五行一直都是帝王治国中最重要的一环。
第二个是要认真做好的五事：容貌、言论、观察、听闻、思考。容貌要恭敬，言论要正当，观察要明白，听闻要广远，思考要通达。为什么呢？因为容貌恭敬就能严肃，言论正当就能治理，观察明白就能昭晰，听闻广远就能善谋，思考通达就能圣明。这是修养境界上，一步步的进阶。
第三个是圣王要施行的八种政务：管理民食、管理财货、管理祭祀、管理居民、管理教育、治理盗贼、管理朝觐、管理军事。看看，是不是和今天咱政府的施政纲领异曲同工啊？
第四个，是要遵行历法，使用五种记时方法：年、月、日，星辰出现情况和日月运行所经历的周天度数。古代是以农为首，顺应自然才能有好收成，当然要懂天时来指导国事了。
美丽的登封观星台5
第五条，讲的是君王建立事业要建立的法则。什么法则呢？掌握五福，用来普遍地赏赐给臣民。这五福，后面的第九条有说，是指长寿、富、健康安宁、遵行美德、高寿善终。后面的话，跟着讲了保持法则的方法。比如臣下不要有邪党，百官不要有私相比附的行为等等。如果臣下有不同的行为，要怎么去对待，怎么去赏罚。最后总结说：天子作臣民的父母，因此才做天下的君王。
第六条，讲了要用三种德行治理臣民。这三种品德是刚正直率、以刚取胜、以柔取胜。中正平和就是正直，强硬不可亲近就是以刚取胜，和蔼可亲就是以柔取胜。要抑制过分刚强，推崇和顺可亲。
不过，后面讲了只有天子才会为民造福，才能给民惩戒、享用美食。臣子是不可以的。这点，我没太理解，大概是君君臣臣的阶级观念吧。总之，箕子认为，如果不遵从这样天子和臣子之间的区别，就会出现犯上作乱的事情。如果从统治的角度上看，我倒觉得也是有道理的。
第七条，讲的是如何明智地用卜筮来排除疑惑。基本原则是说少数要服从多数，人意最好顺从天意。比方说，天子自己赞同，龟兆赞同，耆象赞同，大臣赞同，黎民赞同，就是大同；天子、龟卜、耆象都赞成，而大臣、黎民反对，还算吉利；天子、龟卜赞同，耆象、大臣、黎民反对，这是对内吉利，但对外有凶灾；天子、大臣、黎民都赞成，龟兆、耆象反对，就不可轻举妄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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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条，讲的是要细致研究各种征兆。都什么征兆呢？下雨、天晴、温暖、寒冷、刮风。如果这五种征兆俱全，并各自按时序发生，那就好。如果失衡了，那就不好了。这描述，就像我们今天讲的生态平衡一样有趣。
后面，箕子将天象和君王的举动做了对比，非常形象。甚至还做了量化，说君王有了过失，就会影响一年；卿士有了过失，就会影响一月；一般官员有了过失，会影响一天。如果大家都没什么过失，自然年月日的时序都不会改变，那庄稼也丰收了，政治也清明了，国家就会太平。反之，国家就会大乱。而民众呢，就像星辰一样，有的星辰喜欢风，有的星辰喜欢雨。太阳和月亮运行，就有了冬天和夏天。如果月亮顺从群星，那么就会风雨无常。
第九条可以理解为整个大法的目标，也就是治国的目标，是什么呢？简单地说，就是要做到用五福来赏赐给良民，用六极来惩戒罪恶。五福，就是长寿、富贵、健康平安、修行美德、长寿善终。六极就是六种大不幸：短命夭折、疾病、忧愁、贫穷、丑恶、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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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篇《洪范》大法，几千年来被人们不断注解、发展，尤其是其中的五行、天人感应、灾异、神话、法、王权至上思想，更是对后世造成了深远的思想影响。它是中国古籍中讲国家施政大法最早的文献，也是中国文化的源头之一。
《洪范》行文质朴，没什么啰里啰嗦的旁征博引。箕子也没对《洪范》九畴的起源做太多说明，仅仅用了一个鲧和大禹治水的对比，就说明了问题。我们都知道夏商本就是对立的，可箕子并没有对夏的先祖做任何歪曲诋毁，而是非常真诚地将这九畴大法传给了武王，可见其德行的高洁。
后来，箕子带旧部去了朝鲜，建了箕子王朝，能够长达1000多年，我想，大概这九畴大法的治国之道，应该是出了大力吧。
可惜的是，箕子那不成材的侄子纣王帝辛，却听不进箕子的良言相劝，结果亡了国。
中国有句成语，叫做“殷鉴不远”。这话出自《诗经·大雅·荡》最末两句：“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说的是“殷商的教训不必向远处去找，就在夏桀那一代！”
清朝和民国，已成往事，但中国河山依旧。如今的国家，德行日下，腐败丛生。治国兴亡之道，是否也该“殷鉴不远”呢？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酗酒的风气现在有所改善。酒在《尚书》里又有什么故事呢？咱们的老祖宗对酒有什么样的看法呢？
敬请继续关注下一节：《酒诰》解密——中国最古老的禁酒令
殷鉴不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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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杜豆豆，IT从业20余年，曾先后研修英语、计算机、美学和心理学专业。早年创过业，后就职多家全球知名IT外企，现工作于某研究院。书痴一枚，闲时码码字。兼任多家平台签约作者，简书会员合伙人，万卷好书工作室、万卷好书读书会创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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