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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惠和老李又散伙了!”兰铃和灵子说。
意料之中,只没想到会这般迅快。小惠若关上嘴巴挺耐看的,一双国标杏仁眼水灵灵的里面黑白两色泾渭分明,肤色虽稍黑但五官还算齐整,只可惜一口的四环素黄牙,一张嘴使她的姿色不知不觉减去几分。她身材壮硕丰满平日大多不修边幅,已在物流配送行业里摸爬滚打多年,也可能忙于挣钱顾不上打理自己,套用那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老话,若女人瘦比飞燕皆为利来,那女人胖如香肠也无不是利往之故的了,为过好生活好多女人千方百计使自己非赏心悦目的瘦下来不可,可为过好生活巾帼不让须眉地扛起生活重担,且以节俭为生活第一要素而顾不得妖娆装扮自己诸如小惠这般的女人也多了去了。最主要人挺能干,是个正经过日子女人—大家都这么评价小惠。生意特忙时,她一人可身兼数职,装货卸货配货结账轮番客串上阵里外一起忙活得不亦乐乎。
没家的女人似浮萍,终日飘荡无所依,但凡女人,就没有不想找个归宿依靠的,虽然有时明知希望渺茫,可总得试一下才甘心。小惠前夫是个酒罐子,一天除了三顿酒啥也不愿干,俩人已离异多年。前几年处个男朋友姓章,能说会道细致体贴得绝对没说的,唯一让人不满意是没个体面工作没积蓄。话说单身男人你若没个非凡才貌或特艺傍身亦或上天眷顾着,好的打死也到不了咱这,在这个你琴棋我书画你珠圆我玉润你娇花照月我弱柳扶风的直让男人千般垂爱万般怜惜,哪个都不想舍弃的狐狸精盛行的时代,早被成群的如狼似虎的如花美眷和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狐狸精等之流围剿把持得水泄不通;一般的手头里若没个女人在眼巴前儿手掐把拿着,又能有几个那么有心攒得下几两碎银子的只有天知道。
朋友们劝小惠,你生意整天忙得喘不过气来把自己累得和什么似的,干嘛不让他来你店里搭把手呢?你雇谁不是雇就是之前你自己亲兄弟来店帮你时,不也得月拿五六千出去的么?你和老章既然打算成一家,让他来咋也比用别人省心又靠谱吧?他还不用出去费劲巴啦的打食儿了,两好轧一好,岂不两全其美么?
老章果真就巴巴过来帮她了,实心老意,正式工资一分没拿过一扑纳心在这一干三年。再过年时他要回老家看看,自打帮小惠忙活生意好几年没回去过了。小惠一咬牙一跺脚给他整拿两万块那叫,谁知老章回去后竟如刚出笼的小鸟般尽情放飞了自我,不知死活的全花溜光。
风光无限回去身无分文归来的老章垂头弱声弱气道:“孩子这几年辍学后在打零工,我也没管过,这次见面了要我帮他买个手机;父母身体都不算好,又帮他们买点药和过年的吃喝用度;被老家几个发小拖拽着还打了几圈小麻将;再加上车马费等,不觉着就花没了......”
把小惠气得个七窍生烟:“你说他还知道自个多沉儿不—两万块居然说花没就花没了!”人生气时说话易耗费精气,她又顿了片刻攒攒气力,这才嘬着细碎黄牙花子继续愤愤不平:“这老章头,吃我的花我的住我的,挣不来钱不说,花钱倒挺顺手儿迅猛的!夫妻那点事儿上还是个完蛋玩意儿,你们再劝我也没用,我是受不了了!”
不久和老章便真的分道扬镳了。大家一致意见是,离婚男人要么特抢手有一堆女人服侍根本轮不到咱近身,要么就毛病一大堆扔大街也没人捡没人要那伙的,要是丧偶的自然最好了,俩人相处磨合起来应也更容易些。
和老章分开没多久,刚好有个姐妹拐了好几个弯的亲戚家有个符合条件的,一牵线还真成了,郎有情妾有意两人相谈甚欢。大家都称他老李,老婆一年前生病没了,为给老婆治病倾尽所有几乎倾家荡产,算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人设不错,是个装潢大工,模样个头也还尚可。
已近知天命这等年纪才貌又算不上多出众的女人,再选择余地其实也是很有限的了。小惠要彩礼八万,老李啥也没说就麻溜递了过来,以他现有条件,这可是天大的诚意啊!大家都替小惠高兴,相见恨晚的俩人也打定主意余生再不辞青山,相随与共。
几个月后,小惠把杏仁眼瞪成牛眼珠子露出一大口棕黄牙大声吵嚷:“我上大当了!老李给我的彩礼全借的,贷款新买个房子要装修一分钱都没有!另外还有十多万之前给老婆治病欠下的饥荒,这个大骗子!”
兰铃只好劝她:“老李许是太钟情于你才撒谎遮瞒,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当是善意的谎言不就完事了嘛,好日子大都是俩人齐心慢慢过出来的,这饥荒他一大男人总不至于让你替他扛就是。”
再后来,她拿部分彩礼简单装修下老李的新房,又把自己旧屋家具搬去大半,便和儿子也一并搬了进去。老李也有个儿子,在本地技校读书,逢周末回来。
没过多久,小惠便又常把眉心促成个大疙瘩抱怨个没完:“那俩男人,就没那么埋汰的,只要在家哪怕任何一个,家里立时三刻就能秒变成个垃圾场,连个下脚地儿都不给你留,你走路不小心都能绊个跟头!你说我和我儿子,咋就没恁多毛病呢!”
灵子说:“一个没妈的孩子,再说男孩本就比女孩粗心;另一个在外忙活起来就没黑带白,老李那活计又累,即是夫妻,你就体谅点他们,多干点还能死了呀!要实在都懒得收拾干脆就当睁眼瞎,大家相安无事谁也别嫌谁它不香么。”
“美得他!我这一天就不累啊?你刚给他收拾好,他爷俩一会子功夫就给你布摆完,凭啥啊?可我又最见不得屋子乱糟糟,现在只要他儿子回来,我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吃住都店里了!我儿子也是半拉眼珠子都瞧不上那爷俩!”小惠把大片眼白翻上来气咻咻道。
兰铃说:“老李对咱儿子不好么?”
“好是挺好的,教人说不出啥来,儿子一放假回来他便小心翼翼的,连说话都要先看我儿子脸子再张嘴。可他就是看不上他们,我儿子嫌他爷俩文化素质太低,生活习惯忒恶劣,我也没辙儿!”小惠这会儿的语气听上去已是恼怒全失,含满了骄傲、遗憾,外加那么一簇纯天然的优越感了。
“那挣钱儿呢—交你不?”爱八卦的灵子忍不住好奇又问,她更想窥探总结下二婚夫妻到底该是个怎样的相处模式才能相安无事,以便自己将来一旦好运加持天降白马再建巢穴也好借鉴上一二。
“交啥,还房贷还饥荒养儿子家里生活再杂七杂八开支,你说他既不是财阀高官又不是抢银行的,就一靠力气加点子手艺吃饭的一月拼了老命挣还能剩下多少吧?!”
“老李人还算老实善良,人无完人,你也就别苛求计较太多了,毕竟人是你自己选的,你俩也还这么能干能赚的,遇事要尽可量好好沟通,哪怕做一天夫妻也是不小的缘分,老了也是个伴儿,快好好珍惜着吧!”兰铃说。
和老李一晃又三年了,其实对于离异的人来说,家庭生活第一次处理不好,若不总结经验教训,这第二次甚至再多次也白搭,鸡毛蒜皮的日常琐事多了,又没有共同孩子利益绑一起,若加上经济状况再不十分的好,分开迟早的事。在老李儿子开窗时不小心把一盆花扣地上,弄得一地狼藉,却若无其事回屋打游戏后,小惠在自个儿子的怂恿下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和老李分手了。
这回老李可没和老章似的头都不回地走掉,他去店里找小惠理论,找介绍人掰扯,白花花的唾沫星子四处迸溅着糊满嘴角,嘴唇颤巍巍着碎碎念说,这三年他吃亏吃大发了,他为小惠统共花了足足有十来万!临了连小惠花钱买回的那柄正用着的马勺都被她端走了!“总不能人财两空吧—必须还钱!”老李的粗门大嗓越发的高亢,因激动而手指哆嗦的好几次都没能把好不容易点着的烟再成功送进嘴里,索性便把还剩大半截子的烟,撇地下狠狠用脚跟碾碎了。
小惠说:“我白给你装房子啊?那钱都装修花干净了!”
老李说:“那都些你从前用过的老破家什能值几个子儿?我还嫌它占地又碍事碍眼咧,你咋弄来的给我咋弄出去!”
小惠说:“三年,你就白找个女人陪你啊—我还吃亏了呢!这点钱算少的!”
老李瞪着满是猩红血丝的大眼梗着脖子咬牙回说:“就你?值这些钱么?我拿这些钱找黄花大闺女儿也使不了用不尽的吧!不给是吧?好—那咱就法院里见!还就不信了我!还没天理了呢!”
已然撕破了脸皮的,昨儿还同床共枕眠的俩人,说话都不甘示弱难听至极。倒好似结了几世怨仇的冤家可算逮到清算总帐的时候了。
灵子听完兰铃特有画面感的转叙,突想起自己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几年前小东追她好久,最后关头他却找到更好下家,“世中逢尔,雨中逢花”的浪漫美好立马消逝殆尽,又和她前夫一样义无反顾头都没舍得回下地走掉了。灵子见过那女人,乖乖认输,无论财貌均比灵子高出很多,你总不能阻挡一个男人奔赴更好的前程的吧?那样多不厚道。
这也让她终于明白所谓的忠诚确是需要筹码的人人皆知的伟大道理,千万别做那个众人都醒吾独醉的大傻瓜,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真以为自己在别人眼里独一无二盖世绝版,暂时不背叛你不过是旁人的筹码加得还不足够而已。
灵子大致算了下,素日里小东对她一直关怀备至费尽心思,自然也费了些银两,彻底分手时便买下小东中意很久也一直没舍得买的一物件送了他,是双限量版的运动鞋,权作是补偿吧!
和小东在介乎比朋友近比恋人远的微妙中间地段处了有一年左右,要仔细算下来灵子无论从精神还是物质上,都好像没占到半分便宜。事隔多年,他们还保持淡淡的联系,逢年节微信一句问候祝福还是有的。
灵子说:“你说同为女人为啥我总占不着哪怕屁大点儿的便宜呢?一天天的还生怕人家从我这再吃着亏,不行,我要再见见小东,我倒看他对我到底是有些许的愧疚没,哪怕一丁丁儿,就今天—要不咱们找他吃个饭聚聚吧?”她似乎都迫不及待的想证明出点什么了。
兰铃呵呵笑个没完:“就你这样的,好几年才反应过来的,人家要有才怪!”
小东说:“你爱吃串,我知道有家烤吧不错,咱们去那吧!”
晚上三人坐一起撸串k歌,小东越发意气风发的了,他没甚变化她俩却白白多添了皱纹,真真是妥妥的天增岁月人增皱,到了一定年龄,男人还真是比女人禁老些的。
小东说:“今天随便玩儿随便点,我请你俩,将来我若发财了,天天请你们!”
看来小东还是念顾旧情的,你看,虽说久不联系,一个电话还是好使。灵子对于和小东这段往事早已释怀,但对他这般性格的男人,现在仍能这么仗义对待她俩这种旧友,还是很受用的。
灵子说:“倒是不一样哈,娶了个如花似玉的有钱老婆,人就变得又精神又上进又懂事大方了,从前那个见天儿只顾着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哪去了呢?和我们说说吧,守着心爱的七仙女儿,每天是不是都心花怒放还想再活五百年的感觉啊?”
小东说:“就那么回事吧!我要说我俩都一年多没在一屋睡觉了,你们是不是不信?”
“哈哈,小东,你觉得我们是该信呢,还是不该信呢?”没等兰铃最后一个字讲完,三人便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小东唱得和从前一样深情动听,小东的眸子里,有悠悠碧波不停荡漾。
席间小东醉眼迷离擎着酒杯说:“当年灵子骗得我好苦,有一次拿她两千多的工资袋给我看,我还真就傻傻信以为真了呢!”
“嗯,工资袋不假,不过那月情况特殊些,是我工资最少的一个月,才故意显给你看的。”幽暗的灯光下灵子的表情让你分不清是得意还是失落。
“呀呀—看来咱们小东也是被灵子那只超薄的工资袋吓跑的吧!果然,男人是绝对经不住财色双重考验的哈!”兰铃一向话头都接得特及时。
“即便他受得住考验,我还有无福分消受如此这般一份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的教科书般的绝美爱情,那也是个问题呐!”灵子边大口嚼羊肉串,边抑扬顿挫的故意咬文嚼字地笑侃道。
吃完饭小东去结账,他说:“你俩去外面等我。”
俩人出来烤吧门口立着,夜深微凉。好半天小东还没出来,衣着单薄冻得直打冷颤的兰铃嗑着牙齿说:“咋这么久?”
灵子说:“估计是和人家讲价打折呢吧!”
小东对于吃喝娱乐向来是不反对,但要求一定要物有所值,决不能吃亏。
等了好久小东终于掀门帘子探出脑瓜来,磕磕巴巴火急火燎道:“哎—哎你俩快进来,赶—赶紧来买单!实在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刚用充电宝捣鼓半—就半天也没充上!”
灵子把已不知不觉自动张成鸭蛋型的嘴巴赶紧闭上,二话没说奔去烤吧前台先把单买了。
回家和兰铃电话里,俩人又忍不住笑成一团。兰铃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边笑边说:“该—再让你找拨人家,欠儿欠儿的非让人请吃这顿不吃咱们就得馋死的饭!你之前唱歌时小东就和我说他手机要没电了,正常情况如真想请客,不该在手机要没电前把单先买了么?换做你我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不?小东做事那仔细的人,你觉得他会是无意的么?哈哈你—你可长点心吧你。”
“这个事,仔细分析倒符合他性子,做任何事都权衡利弊决不吃无谓的亏,可我感觉他对我还蛮有留恋的啊!只要我肯,小拇指稍稍一勾,他还会回我身边的你信不?”不甘心的灵子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妄想挽回一点在好友面前早已被小东碾压得支离破碎的所谓面子地跟着嬉笑道。
“灵子你个大傻瓜!钱是钱情是情,人家都分得清楚着呢!再说就你这态度,早让人看出他是再没戏的了!他应也不是故意要这样,初时请咱们是真心,可后来手机刚好快没电的戏码也是真,依他的小心眼子便是使将计就计这手儿,自然也顺理成章的啦!”阅历和头脑都不简单的兰铃,总有把任何人和事哪怕隔着崇山峻岭也一眼便迅速看穿看透的本领。
灵子想起自己去年入手的那个打印机,本来商业零售服务终端用,结果稀大马乎从网上买了个餐饮专用平板机子,直到为安装方便把电线剪断才发现不对,线已断掉退是没法退的了,近两千的银子算是白费。
不久小东刚好知道此事,便要了过去,说是试下他五金店里能否得用。后来,再没了音讯。等灵子想起来再问,他回说:“我这也用不上,我就顺手儿送给刚好能用上的朋友了。”
老话说吃亏是福,对灵子来说,这辈子若只单单论福如东海的大气质这块,那指定让她是拿捏得死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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