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皮蛋”死了

手机铃响了，是外孙女电话手表打过来的。

“哇，哇，哇……呜呜呜……”外孙女在电话中大哭起来，哭得天翻地覆，江河倒流。

“怎么了，菡宝？慢慢说。”我急切地问。

她还是一个劲地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的流淌声似乎都传了过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菡宝。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平静下她的情绪。

“公公，公公，呜呜呜……小皮蛋死了！哇……”外孙女终于嚎啕着说出了哭的原因。

小皮蛋死了？我感到一阵意外。

“公公，呜呜呜，你告诉我，小皮蛋在我昨晚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一大早它就死了？哇……哇……”外孙女呜咽着说完，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这时，电话那边传来女儿的话音：“爸，她见小皮蛋死了，已经哭了两个小时了，哄都哄不住。”

我这个外孙女宝贝呀，打出生起性格就很外向，情绪很敏感外露，摊上这么个“大事”，自然难过极了。

“别哭，啊，菡宝。马上五年级的学生了，要学会坚强。”我安慰她说。

“我想，是天气太热，它中暑死了。因为摄氏三十度以上的环境气温，它就很难受了。”我给出了这个答案。至于死因究竟是什么，不在现场的我当然不知道。

“它为什么会热死呀，这些天都很热，它都没事呀！我的小皮蛋，呜呜呜……我可怜的小皮蛋……”外孙女仍伤感不止。

我知道她的个性，不渲泄够情绪是不会停下来的。不像有的小孩，闷在心里流泪不吱声；也不像有的孩子，心酸一会就没事似的了。她就是她，天生的脾性。

我只能用苍白的语言安慰她：“菡宝 ，小皮蛋去了，你再哭它也回不来了呀。好了，别哭了，听我们的话。你看，你妹妹都没哭呀。”我那五岁的小外孙女在电话那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好久一会，电话传来声音：“公公，到时你陪我再买一只好吗？”

“嗯……到时再说吧。”我迟疑地回道。

“那好吧……我挂电话了。”外孙女对我的答复似乎不满意，但终于暂时平静下来了。

再买？确实是个难题。老伴早就有言在先：今后不许再买！

我放下手机，重重地舒了口气。

可小皮蛋的死，让我也颇感失落。

这个小皮蛋，是一只约两个月大的可爱的小白兔。这个名字是宝贝外孙女给它起的。

她嚷嚷两年了，要养小白兔，我一直没答应。因为高层楼房没地方养，尤其是她的外婆很讨厌养动物花草。家里养几只桑蚕都常唠叨，水族箱养的几条鱼，都差不多被她唠叨死了。

这次放暑假时，外孙女硬是缠着我要一起到市面上买小兔。没法，有着最大缺点心软的我，冒着得罪老伴的风险，陪着外孙女乘公交车去了花鸟宠物市场。

在宠物门店，外孙女俯身看来看去、挑来选去，看中了一只小白兔，也就是后来她起名的小皮蛋。最终，我俩以五十元的价格买下了它，同时还买了兔粮、饮水器什么的。

回到家，我俩将小兔安置在小卫生间一只特大塑料桶里，桶底二十厘米高处用带大孔的铁皮隔着，兔子可以拉屎拉尿到下面去。清理时，将兔子放出来，将秽物倒进厕孔冲洗干净就行了。

老伴知道家里来了兔子，果不然碎碎念了大半天。我和外孙女一边硬着头皮听着，一边开心地看着兔子吃食物。末了，抱出兔子放客厅里逗玩了起来。

外孙女说，给它起个名字吧。我说那你起呗。她想了一会说，就叫小皮蛋吧。我问怎么叫这个名字呢？她说，你看它圆滚滚的，象个大蛋，多可爱呀。我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小皮蛋，小玉兔，你是从月亮下凡来的，好好玩，快快长吧。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伙伴。”外孙女抱着小皮蛋对它说。

说来也怪，这小皮蛋非常温顺乖巧，我俩抱着它，它都一动不动，十分享受的样子。

“公公，小皮蛋能活多久呀？”外孙女问。

“我们一起查查资料吧。”我于是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与她一起查看了赶来。

“哦，能活七年，要是能活更久就好了。我要一直养到它老！”外孙女看着手机屏幕说。

不知什么时候，老伴出去后又从外面买菜回来了。她拿起一大捆叶子菜对外孙女说，这些你可以拿去喂兔子吃。哈哈，看来她无可奈何接纳小皮蛋了。

过了几天，我和老伴开车一起送外孙女去她奶奶、父母、妹妹那度暑假，他们在另一个小城生活。

自然，外孙女将书本作业什么的都带上了。同时，用大桶装上小皮蛋设法塞进了车尾箱，她要带去同妹妹一起玩。我说，小皮蛋的卫生你负责，要不就不养了。她爽快答应了。

到了那，见到了妹妹，别提姐妹多高兴了。特别是妹妹，平时难得与姐姐相聚，见到后就抱住姐姐黏到了一起。妹妹是一个称职的跟屁虫，唯姐姐马首是瞻，连姐姐的屁都是香的，所以不少好行为坏习惯都是跟姐姐学的。

那小皮蛋连同那大桶，是外孙女咬着牙又端又拉弄上楼的。进到家，她赶忙将小皮蛋放到客厅地上，说让它透透气，熟悉下新地方。妹妹见到小兔子，也好生喜欢，俩人就高兴地一起逗着它玩了。妹妹一边抚摸着长长的兔耳，一边哼着：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将宝贝外孙女送到后，我和老伴就开车回自己的家了。

半个月内，小皮蛋活得好好的，我网购的兔草它也喜欢吃。女儿又给它买了一根遛绳，平时象牵小狗一样带着它出去玩。小皮蛋的平日卫生，多由外孙女负责，她没有食言。有时她打电话过来，兴奋地对我说，小皮蛋能听懂她的口令了，叫它名字就会过来。

上周，女儿女婿请假决定一家人开车去张家界旅游，本来说将小皮蛋送回我这，可临时又改变主意，将它送到外孙女的舅公家代养了。回想起来，若是送回我这，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然而谁也想不到，他们出去玩了一周回来后，刚将小皮蛋接回，它却死了。

外孙女是一个有几粒小水母珠珠玩就会开心好久的人，也是一个看到小春蚕死去就会落泪的小女孩。

原来，孩童快乐和伤心的理由都这么单纯和简单！

现在心爱的小白兔死了，她怎会不伤心！她后来打来了几次电话，每每提起小皮蛋，就哭了起来。

我曾对她说：菡宝，世间一些事，是很难预料的，出意外也是可能的。但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就要勇敢地面对。再心爱的东西，也有离去的时候。只要我们认真负责，好好对待，不得已时忍痛放下，我们就无愧无悔，一生不受执着之苦。

我不知道她能否听懂和记住我的话，但我希望她既是一个充满慈悲爱心，又是一个能果断放下心中包袱，坚持前行、意志坚强的女孩。

在家中，她从出生到现在，留在我身边的时间最长。我希望她如今以至将来，不仅有小爱，更要有大爱！

小皮蛋死了，但玉兔没死。

2022年8月12日写于鹤城

自摄（小皮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