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柏颜
“诶，你有想过再见见他吗？”
离离在群里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周一，忙DAY。持续高温之后难得的阴雨天气。人在昏昏沉沉之间反而更容易被某句话带入。
只是一瞬间，神识里映出一张朦胧的面孔。
说来奇怪，那个人竟还停留在我们初见的模样。我完完全全忽略了跟他争吵，撕逼，闹得人尽皆知的狼狈，记忆里只剩下他最温和傻气的那个笑容。
眼神比27层过滤的纯净水还要天真。
那个时候，多么好啊。
0001
15岁，你遇见一个人。
他从别的学校转过来，一身的桀骜不逊。偏偏和你成了同桌。
你主动说hello，他只淡淡看你一眼，然后面无表情转过身。你感觉他特别欠揍，发誓不再理这个人。
后来听到关于他的风评，果然是在别的学校惹了祸，听说好像还是为了一个女生。你有点好奇，但还能克制好奇心。
那年冬天空调坏掉了，整个教室冷得好像冰窖。你看他睡着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你假装不经意地把自己的围巾搭在他身上。
谁知道被同学发现，问你怎么回事。你立刻先发制人把围巾从他那边扯过来，还有点凶地说，这个是我的！
你拼命掩饰慌张，生怕被他看穿。结果他反而冲你笑了一下，就霸道地把你的围巾重新扯过去当枕头。
你目瞪口呆的同时，莫名感觉到一阵阵的暖。
好像被他搂在脖子里的，是你自己。
他开始抄你的作业，作为报酬，每天都要骑车载你回家。
某个晚自习结束的晚上，你们刚从学校出来不久就碰到他有“仇家”找上门来，他低声喊你快走。你呆住不动，死死拉住他的衣角说，不，我要跟你在一起。
那时你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
谁知道你碰到来学校接你的父母，他们看一眼就猜到了大半。强行把你带回家教育一场，然后开始早送晚接的监控。
你只能给他传纸条说，努力点啊，跟我考同一所大学。
他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却连高考都没参加。毕业散伙饭上，他不允许你喝酒。让你连借酒表白的机会都没有。
再后来你们在Q上也有一些联络，但他再也没有跟你提及过未来。生日时，你收到一份以前无意间说起很喜欢的礼物。感动他记得这么久，又伤感你们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0002
21岁，你遇见一个人。
为了不毕业就分手，你决定跟他去北京。打一份简单的工，租了一间很小的房子。
起初你们特别好。他会按照你的喜好来布置卧室，在墙上挂一张黑色的铁网，然后往上面夹许多你们的拍立得合影。再挂上长串的星星灯。照片里你们的笑容被衬得晶晶亮。就像永远不会落幕的星光一样。
为了省钱，你决定五点就起床做早餐。起初他很心疼，总抱着你不肯松手。
一年过去，你们的条件改善了很多。他买了一台投影仪，说为了弥补这一年来连电影院都舍不得去几次的你。为了搭配投影仪，你又添了件双人沙发。他陪你看又爱又怕的恐怖片，会及时地蒙住你的眼睛，或者把你整个拉进怀里。
有时候看着电影你就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他在自己腿上放了个枕头，然后慢慢让你枕上去。
当时，你以为幸福不过如此。
三年一晃就过，你身边的人都结婚了。可他愧疚地说，房价太贵了，租来的屋子到底不能称做一个家。
他说，你再等等我吧。你想说，自己想要的只是两个人在一起，而不是华丽的房子。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没多久，他果然得到了一个机会。就是去某三线城市当开荒牛，两年后回来就能升职加薪。
你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可他特别坚决。
这确实已经是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他说不可能放过。他安慰你说，两年而已，很快就过了。你看你最喜欢的小说里面，男女主不是也等了对方七年，而且是在毫无联络的情况下。
至少你们还能每天视频，通话，等你有假期的时候也可以过去。
你越想越害怕，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可他不同意，毕竟他迟早都会回来，你的工作已经趋向稳定，就不要再去别的城市从零开始。你感动的是，他这么努力。忧虑的是，未来那么难测。
可终究还是分别。因为你也升职了，看着老板期盼的目光你说不出辜负的话。
在机场你紧紧地搂着他不肯放手，隐隐感觉一旦说了再见，就是一生。他还笑你想太多，在你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就匆匆进了安检。
前面半年你特别不习惯，几乎隔三差五就要用一场争吵、和好，来试探感情还在不在。
时间长了，工作忙了，自然就开始习惯。然而某个清晨，你突然发现已经整整一周没跟他联络。想发个消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年零4个月的时候，他说有事找你谈。你隐约预感到了什么，果然他回来求婚了，拿着闪亮亮的戒指单膝跪地。你有感动，却没有惊喜。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该说我愿意，还是沉默。
但终究还是点了头，带上戒指，周围响起掌声。你以为这就是圆满了，然后筹备婚礼，开启人生的下半场。
事与愿违的是，你接到一个匿名电话。一个比你年轻太多的声音在那边说，求求你，把他还给我。他娶你是责任，对我才是爱情。
你听着听着反而笑了，想愤怒，眼泪却先掉下来了。
003
年少时，我们以为什么都可以挽回。
后来，我们再也做不到原谅了。
你还会想，再见他一面吗。
时过境迁，某个遥远的清晨午后傍晚凌晨，某个脑子不太清醒的瞬间。
明知道缘分已经尽了，他早已经不在你的生活里，可还会想要知道他如今的模样。
太多动过心的人，一起走了一段就散了。你才知道打败爱情的不是时间，也不是距离。是日益被孤独啃噬的我们自己。
生活像洪水一样淹过记忆的村庄，你不想回头，不能回头。一回头就变成思念眼泪凝固的盐柱。
可还是想要再见一面。
不过是想一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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