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养成了个好习惯——散步,每每午间人们忙碌着弄些吃食祭五脏庙,我便寻一清幽所在,渡渡步子。
昨日松来了信儿,说是许久不见,很是挂念我。然我生性懒散,又好清静,不喜出门。他迁就我登门来访,晌午陪我散散步。
吾正沿着湖边渡步,晌午的暖阳斜照在我的身后,投下了身后人的影子。
“我道是谁的影子这样熟悉,松你跟在后面多久了。只说我在湖边,你怎么寻到我的。”
“没多久。你背影和常人不一样,远远的就知是你了。”
哈哈哈。
学堂时松是很做学问的,不似我这等顽劣的朽木,身上常带着很重的书卷气。
现在见他穿了很正式的洋西服皮鞋,颇有几分士绅模样,很是不俗。只是严肃了许多,不再似小时那多嬉笑,书卷气也淡了。
他与我同没有做大学时学的工作,选了个终日奔忙、劳苦费神但很见世面的活计。他言说是自己选的,能多见见人博闻广识。我家老太太听了很惋惜,与我说松是有灵气的、若是做了本职工作是很能有一方天地。我却撇撇嘴,心念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苦短的人生,更是要多多见识才好,整日窝在一方小天地,有个劳什子趣味。
听他说近来的工作还算顺利,是件挺可喜的事儿。
吾问我们那位极好火车的“国宝”,最近怎样了?我骨子里是个拙嘴笨腮的人,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了。
闻听他进了电网,被分到了一苦寒地,很有几分知识分子下乡支援山区发电的意思,后来如何了?
松言 那地儿太荒了,没多少人。树都无有几棵,活人和黄土飞沙争生计。沙化越来越严重,没得发展。“国宝”无计奈返了家,还未寻到合适的营生。
松又言 前几日他去访了我们那位单姓的故人,见他落魄的紧。尚忆得读书时,他最是心高气傲,无有人是他钦服的。
自古人有穷富,瓦有阴阳,何谈落迫二字?
单贤备考“雅思”欲往西洋留学,结果落了榜。伴他多年那位红袖添香的佳人也弃他而去。如今像是被打去了魂魄,只成了个灰蒙蒙的影子。问他什么,只说是想找个不太辛苦的工作,能挣个把吃茶钱,一辈子就这样了。
吾问,我们那名中多木的老友如何了。那是位我很仰慕的逸才,常有夜读至天明之举,松和他二人于学堂可谓一时之瑜亮。
多木是个清心寡欲,一心课读的信佛之人。心中无欲,处事坦然,晌午时手中有一饽饽撕食,此日即美得不胜人间。
他怎么样了。
言说 这位老友变了许多,在大学那边的交通部门,寻了个安乐差事,每日都有茶饭可食。但不复那清心寡欲的人了,身落名利网,缠缚不知处。
吾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作答。
半晌无言。
也好,也好!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总是要有所追求才好的……
尚记得学堂时,我童生五人皆做文生打扮(校服),各负长志。谈笑间古今鸿儒,嬉戏言中外趣事。
至今日。
连我这百无用的不成材之人,也常为世事所缚,凡尘所恼。
伏案追昔,不胜悲凉!
吾,记问之学只得拾前人牙慧,抒我今日之感:
暮鼓晨钟,听得耳聋,春燕秋鸿,看得眼朦。犹记作孩童,倏然成老翁。休称姿容,尽归清净中,休称英雄,尽被黄土蒙。跳出面涂盆,打碎醯鸡翁,谁是惺惺谁懵懂?
——佚名
唉……
我愿生做那蜉蝣 餐风饮露 朝生暮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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