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韩大爷的杂货铺
1.
读大学期间,有一位朋友,我是这样交下的。
记得那时放暑假,我们俩都选择了留校,没回家,不是一个专业,彼此也不认识,在同一个楼层,却不住一个屋。
一天早上,我去盥洗室(也就是水房)洗漱,人少,水龙头多。
按理说,每个水龙头上面,都该配一面镜子,方便大伙洗脸的时候,抬头臭美一下。
然而男生有个不好的习惯——失恋后喜欢破坏公物,于是二十多面水龙头上的镜子,只剩下一面。万幸,被我占上了。
一通洗之后,我开始对着那面唯一的镜子美滋滋刷牙。
这时,走进来一位同学,端着一大堆洗漱用品,可能是睡懵了,四处找带镜子的水龙头,扫了一圈发现唯一的那个“一等水龙头”已经被我征用了,一副恍然大悟又若有所失的样子,接着找到个普通水龙头,委屈又窝火,闷头洗了起来。
我多少有些不忍,就几步迈到他旁边,右手正常刷牙,左手拍了拍他的肱二头外侧的位置:
“同学,我洗完了,你用镜子的话,咱们俩换一下,你去我那洗。”
“谢谢啊。”
“没事。”
“你是哪个专业?”
“XX专业,你呢?”
……
就这样,我俩就认识了,平白无奇,简简单单。
自那以后,我们相处的一直都不错,彼此也给对方各方面很大的支持与帮助。
昨天晚上,远在外地的他找我说话,介绍了下彼此的近况后,我们像任何陈年老友一样,回忆过去……
他在谈到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你知道吗,那天你倍儿帅,很久很久没有人拍着我的胳膊和我说话了。
2.
回想起那样一个美好的时刻,我也觉得我挺帅。
却又不敢独吞美事,功劳要颁发给一部外国电影。
那位朋友不知道的是,在他和我见面之前,在我走进水房之前,我刚刚看完了一部电影。
时间太长,已经记不起是什么片子了,好像是美国的吧。
只记得看的时候,被里面的一个细节感染到了。那个细节在任何一部美国片子中几乎都找得到,跟故事情节一点关系都没有,却给我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
什么细节呢?
闲聊。
没错,就是闲聊,而且,还是抬手就有,随便遇到个陌生人,俩人就会闲聊几句。
比如:How is it going today ,ha?(今天过得怎么样?)
然后另外一个眉毛一挑,嘴一撇,肩膀一耸,再秃噜出一句“还行,挺好”之类的话。
我英语很烂,但却把这一句“How is it going today ”结结实实地记在了心里。
多温暖的一句话啊,你想想,比如,忙了一天,跟狗一样,受气,心塞,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这时候对面也走来个“同病相怜”,路过的时候抬手拍了下你肱二头的外侧:“嘿!伙计!How is it going today ?”
这时候,你收拾下脸,挤出点儿笑,哪怕是礼貌性的回一句“fine”,再接着走你的路,整个心情都会“fine”不少。
当时我心说我可得好好记住这句话,以后去外国见人就问,可劲儿过瘾……
为了使这种“尬聊”不那么尴尬,做到收放自如,自然而发,我当时还特意找机会练习了几把。
第一组实验对象,就是我们楼下的寝室阿姨,和校门口练摊儿的煎饼大妈。
比如,来回签到的时候,跟阿姨尬聊:“最近挺好的不?开学就要忙了哈……”
嗯,阿姨开始有点不适应,后来都被我带习惯了,几年后我搬到研究生宿舍楼,她有一次来我们楼层串班,竟然从侧脸认出我来,且准确喊住了我的名字:“XXX,最近,挺好的不?”
“哈哈哈哈,挺好挺好!”
再比如,买煎饼的时候,在冬日的冷风中也会一边跺脚一边揣着袖,跟大妈尬聊:“很累吧?一天大约能买多少份?毛利能有多少?”
结果为我带来了两个好处,其一是日后买煎饼时,每次都可以少付五毛钱;其二是在专稿写作课上,我有了调查数据。
3.
接下来再说回那天早上的场景。
现在回想起来,我估计我之所以能做出那种举动,就是当时如戏太深,人还没有从电影画面里完全走出来罢。
因为这种行为以前在我身上几乎完全不可能发生。
我们知道,咱们中国人表达信息尤其是情感情绪类的信息,都比较“婉转”,不光喜欢绕弯子,更讲究“沉默是金”,有话不讲全,哪怕是好话也憋着,要么就简单粗暴的一句“全在酒里了”,要么就甩给对方一声“我这人你知道”或者“咱俩之间,不用说太多”,总之就是三个字儿组成的万年挡箭牌——“心里有”。
仿佛一句心里有,对方就自动被压上了要理解你内心全部意思的义务,理解不到位,还要反怪对方,感情没处到那一步。
那之前的我几乎就是这种个性,农村话讲:三棍子闷不出一个屁来。
这样子很不通透,很“闷”,却被青少年时期的自己觉得这样挺“man”.
我们现在聊起来,都觉得“让出镜子给对方,并且上前告知一下”这种事,这种话,很平常,都觉得确实应当如此。
然而,真放到现实情境下,能做出来的人,并不多,我相信很多人都和那之前的我是类似的。
当然,这并不涉及多么严重的礼节与道德问题,我完全能够礼节,站在镜子前刷牙的换成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到“心里有”,都会动“恻隐之心”,都会想到“你看,我是不是该把位置让给他一下”。
或者,哪怕就是不让,我刷我的牙,你受你的气,我一个动作也不做,一句话也不说,那也完全说得过去,没毛病,毕竟这只是个运气问题,我是不理亏的。
然而,这话说出口,跟没说,到底还是不一样。
假想一下,如果那天清晨,我内心的同情哪怕爆到一万点,但仍不知道是出于什么顾虑,死活没张开嘴请他过来洗脸,那么,事情的结果就变成了……我错过了一位朋友。
这还不算完,再过几天,某个早上,我闹肚子,想解决一下,结果有位兄台愣是在里面慢悠悠地解决,催半天人家也不开门。
门里的他在心底嘀咕着:哼,那天老子没镜子用,你占着镜子也不说帮我一下,当时看你嚣张的样子就憋气,你不是能装吗,在外边等着吧……
好家伙,这就又多道坎儿。
4.
我发现这人岁数大点儿了之后,脸皮也会跟着一点点的厚起来。
但我说的这种厚脸皮并非贬义,我倒是多少看到了它好的一面。
好在哪儿呢?好在脸皮厚了,面子却薄了,准确说,是很多“莫须有”的面子,一层层的脱落,不像从前,那么紧张,那么在意了。
就拿我和父亲的沟通举例吧,父亲是老了,不再在乎那些虚的东西,我也算多少明白了点儿事,许多概念在脑力里跑完了几圈,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于是,我们俩目前沟通,相比于之前的那种针锋相对,真的是和谐畅达了许多。
说白了就是:俩人都更好意思表达自己了,都不再寄托于有限的“心里有”,在此基础上,还要追求“说出口”了。
我相信每一个人心里都有那么一首情感充沛的歌,但我们竟愚蠢到了以为冲着对方打拍子,对方就能完全领会,并且猜出你的歌名,这是典型的虚假同感偏差。
有的时候你需要完整的表达,事要做透,话也要说够,那会让你得到想不通的人也许会一直错过的东西;
家人欣慰的泪水,来自一个新生儿开口喊的第一声“妈妈”;
而人总要在某个阶段后,第二次张开嘴巴,对这个世界好好说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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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积极的人儿像太阳
I'm fine!
尤其表现在与人交往上:
不愿总是揣摩别人的想法
只喜欢有话就说透,有事就做完,有矛盾就解决
处理好一切,顺心顺意,平平淡淡的说着简单的废话
却越来越觉得,如此的交往,矛盾很少,心也贴近了
那些沉默是金,那些婉转曲折,不是不懂,那是用来对陌生人的
时间定格在2017年9月14日8:26分。锦溪律八站台,一辆130路公交车由南向北稳稳地驶了过来,驾驶员像往常一样熟练地打开了前后门。一秒,二秒,三秒,四秒,…,该走了,司机再次向四周环顾了一眼,站台上,一个小姑娘正面朝路牌,背对着公交车。她是坐车吗?怎么不上车?一古脑疑惑顿时涌出。
这种情况以往驾驶员经历多了:正值夏日,有的是乘凉的;也有的是等人的;还有的是晨练累了,在站亭里休息一下的。曾几何,有过误以为一跑步者在追赶公交车,等公交车再次停下来等他,人家却昂首阔步反超而过的尴尬情形;更有过碰上女生,怒斥驾驶员性骚挠的,“你想干嘛?我坐不坐车还要你管啊?”顺口丢下一句“神精病”,便潇洒地把头扭了过去,虽然她一头秀丽的长发在微风轻拂下,微微飘起了些许,煞是好看,可此时驾驶员心情真得不美丽,反倒是哀叹不已,好不郁闷!日子久了,驾驶员都做着本份的工作,不管站台上有鸟在唱歌,还是花在飘香,都无心恋看,没人上车一律关门走人!这就好似医护者热心对待患者,却招来一顿谩骂,甚至一顿毒打,继而医护者畏手畏脚不敢多言,给众多患者留下了冷酷无情的印象,并导致医患关系紧张是一个道理吧?
接下来,驾驶员会怎么做呢?
“笛”!突然,一声清笛,在所有人耳边响起,姑娘转过脑袋,“哦,公交车啥时候来了?”不容多想,她连忙提着行李,向前跨了几步,“刚才有点走神了”,她面露歉意地笑了笑,驾驶员友善地点了点头,一切都这么稀松平常,姑娘上车后,公交车继续向前驶去!
姑娘看起来心情很好,是呀,没有驾驶员的这一善意提醒,也许就错过了这班车,虽说只有十分钟左右的间隔,但一定会懊恼不已,至少会影响心情,“这真是一个很有同理心的驾驶员,举手投足尽显真情”,我暗自赞叹道!“虽然这谈不上什么伟大壮举,可至少也给姑娘带来了美好的感受,平凡而又和谐的社会生活不正是由这些构成吗?”,我陷入了沉思!
不自觉地,车子到了大市新站了,上来一位老太婆,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拿着行李,上车有点艰难,我看在眼里,屁股刚离开座位,正准备向前帮忙,但慢了半拍,先前那位姑娘已经抢先一步,把孩子抱在座位上了。老人喃喃地教导孩子“你看这位阿姨多好呀,长大后,也要像阿姨一样,乐于帮人…”!
我这时方恍然顿悟,友善的行为真得是可以传染的,他会迅速地扩散到社会的每个细胞,驾驶员传染着我们,我们传染着老人,老人传染着孩子……不是吗?
话要说够。
面子变薄,
脸皮渐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