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正在擦着他那把银光闪闪的剑时,沐阳进门来报“老爷,叶家的人来了,今日来的是个弱不禁风的白衣少年,瞧着还挺俊俏”。
沐阳说完就立在了一边,笑眯眯的瞧着楚天。
楚天将剑放回剑鞘,冷冷的说了句:“赶走”便不在言语。
沐阳本想多说几句,可迫于楚天的淫威,只好乖乖退下,临了不忘来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一溜烟跑了,他可不想挨骂。
楚天与沐阳虽然是主仆身份,可情似兄弟,两人年龄相仿,一同长大,可如今沐阳的儿子都十几岁了,楚天还是孤身一人。
想当年,踏进楚家门槛的媒婆那可是从城东排到城西的,可是都被楚天赶了出去。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楚天是拒绝婚姻包办,崇尚恋爱自由。
可是后来却发现,他哪是拒绝婚姻包办,他是拒绝所有的异性啊!
这可在江湖上炸开了锅,堂堂武林第一大侠,江南第一首富,竟然不喜欢女人!
怪不得平时除了舞剑就是舞剑,还专喜欢和翩翩公子一起舞剑!
这不就是江湖中传说的——“断袖”吗?
后来,楚天再邀他们舞剑时,这些翩翩公子们便不是肚子疼,就是脑袋疼,反正就是各种不舒服。
刚开始楚天不以为意,可后来连沐阳都开始疏远他,甚至看他的眼神竟然有点——害怕?
直到有一天,后知后觉的楚天终于明白了大家为什么疏远他。
那日,楚天喝的有点微醺,躺在亭中的藤椅上目光忧郁地眺望着远方。忽然,他转头看向沐阳,两目微睁,含情脉脉,欲言又止。
这时,楚天突然伸出手慢慢向沐阳脸庞靠近。
沐阳呆若木鸡,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待楚天快要碰到沐阳脸庞时,沐阳突然跪地嚎了起来。
“老爷,你我情同手足,我把您当作我的兄长,而且我已有妻儿,万万不能做对不起他们的事啊!”
楚天的手停在半空,不时竟有些微微颤抖。
片刻之后,从沐阳头上取下一物狠狠扔在了地上。
便怒气冲冲回到了屋中。
沐阳呆呆看着地上的东西,“这…这啥时候落在头上的叶子啊?”
从此楚天“一蹶不振”,待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楚天不在江湖,可江湖上从没缺少他的八卦。
大家都认定了楚天有“断袖之癖”。
不知有多少女儿家的“豪门梦”因此破碎,相貌可改,可这性别…
有愁就有喜,这家里有儿子稍微长得白净标致点的,纷纷打起了楚天的主意。虽然这有悖伦理,可这棵大树实在是太大了,一旦傍上,那几代人都可以衣食无忧了。
从此,楚家突然多了许多俊俏公子。送菜的,送米的,就连挑粪的,穿的那都叫一个飘飘欲仙。
可是这进后厨的他也上不了前厅,连楚天的面都见不着,怎么能让他看上。
既然偶遇不成功,那就直接正面进攻吧。
这下战书的,以诗会友的纷纷而至。
刚开始楚天还应付应付,毕竟江湖中人不能不给面子。
可是等他看见这挑战的人,拿着个破扇子留着哈喇子对他抛媚眼时。
他怒了!
他完全失了侠士的风度,将这些人统统扔了出去。
从此不再会客!
可是偏偏就有人不信这邪,非要逆流而上。
这不,这叶家就是这么一枝“独秀”。
叶家是前些年刚搬到此处的大户,当家的是个女子,人称三娘。可是很少有人见过她。
这叶家虽然是新迁户,可这凑热闹的觉悟可不低。来这第二年就开始往楚家送人。
毕竟是大户人家,连送人也送的这么不卑不亢,温文尔雅。每隔半个月便会登门拜访一次,被拒绝后也不恼,咋来的咋回去。
半个月后再来报到一次。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好几年。
直到沐阳都忍不下去了。
您说您见他一面能咋地?
省的自己每半个月都得掐着时辰在门口候着叶家,还得当回影帝。
沐阳心里虽然叫苦,可也是敢怒不敢言,谁让现在的局面有他一半的“功劳”呢。
沐阳往外走着,想着怎么打发门口这位。
可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那位少年进来了?
“你,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
“额…”
“敢问管家,楚大侠的房间怎么走?”
沐阳愣了愣神,随后便反应了过来“你这厮,竟敢私闯楚府?”
“哦,我不叫“这厮”,我的名字叫叶思初”少年悠悠说着,“还有,我不是私闯,是家丁告诉我的‘有本事你翻墙啊?’我就翻墙进来了。”
沐阳嘴抽了抽,“这莫非是个弱智?”
可管他是不是弱智,都不能让他出现在楚家院子里。
沐阳开始推搡少年,想要将他推赶出去。
“楚大侠,你在吗楚大侠?”少年突然大声呼叫起来。
沐阳想要捂他的嘴已经来不及,楚天闻声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好看见两人你推我挡。
“楚大侠!”少年看见楚天便不再与沐阳纠缠,逃身出来,沐阳使劲过猛扑了个空,差点吃个大马趴。
少年来到楚天跟前,向黑着脸的楚天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叶思初,是奉母命来向楚大侠学习武艺的,我早就听闻楚大侠义薄云天是个盖日英雄,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沐阳听着这马屁拍的,心里不禁暗骂“敢情这厮刚才是装傻!”
沐阳以为楚天会大发雷霆将这少年扔将出去。
可是等一会也没动静,便朝楚天望去。
只见楚天直直的望着少年,眼睛里竟然有些缥缈的东西。
“难道老爷喜欢这样的?”
还没等沐阳想明白,楚天就开口了,
“你真想学习武艺?”
“思初自幼便听闻楚大侠武功盖世,天下无双,便从小立下誓愿,定要拜楚大侠为师。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少年说着便朝楚天跪了下去。
沐阳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心想这脸皮厚的,真是城墙都自愧不如啊!
楚天沉默的看着少年,随后悠悠开口道:“先观察几日,然后决定是否收你为徒”说完便回到屋中,不再理二人。
沐阳呆楞半晌,随后仰天长叹:
“这千年老铁树是要开花了啊!”
随后几日,少年每日准时来到楚家。
楚天只教他基本功夫,试他体质。
这少年看似弱不禁风,实则有一定功夫基础。
更让楚天惊讶的是,少年体内有一股霸道气流,但因为经脉不通,气流非常混乱。
楚天试着打通少年一些经脉,没想到这气流竟然与他所习功夫相辅相成,实属罕见。
楚天的师门是江湖中非常隐秘的一派,从不外招弟子,都是师父指定人选,当然选出来的这些人资质都是绝顶的。所学功夫也是师门自创的。
只可惜,在楚天有一次回家探亲时,师门被灭门了。
楚天这么多年一直在追查凶手,可是毫无线索。
少年风趣幽默,练功空闲时常逗楚天开心。楚天虽然表面冷漠,可内心却对少年有种发自内心的好感,两人虽然年龄相差甚大,可对这少年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尤其是察觉到少年身上的气流后,便对他更加上心。
自从少年来到楚府,楚天明显与以前不太一样,渐渐从“自闭”中走了出来。
沐阳在旁边看的是悲喜交加。喜的是,楚天终于不再是那个孤孤独独的“自闭症儿童”了。悲的却是,这楚天要是真喜欢上这个少年,那他怎么向楚天死去的老父亲交代啊!
沐阳这几日一会哭,一会笑,时而还发楞。弄的仆人们都以为管家得了癔症,甚至都要请道士来驱邪了。
少年习武非常用功,楚天也趁机将少年的经脉全部打开。少年修习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不几日便将楚天教他的东西都学会了。
这日,楚天出门办事,便吩咐少年自己练习。
少年虽用功,但也不失顽皮。练习不一会便在楚府乱转起来。
转着转着就转到了楚天屋中,仆人们都知道他与楚天关系,便没有管他。
下午,楚天回来便直接进了屋内。
不一会,沐阳听见楚天在厉声训人。
沐阳赶过去时,看见楚天正在大发雷霆,厉声质问着仆人什么。
仆人在一旁瑟瑟发抖,吓得不知作何回答。
原来,楚天一直视若珍宝的剑穗不见了。
今天出门前,还见它曾在柜中。
那是师门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解不开的心结。平时都是当宝贝供着,别人连碰都不能碰。
可如今却不见了!
沐阳从没见楚天如此愤怒过!
后来仆人交代少年曾来过屋内。
楚天将少年叫到跟前,问他是否拿过屋内东西。
少年否认。
楚天再次问他如果拿了,现在交出可以网开一面,过往不究。
少年仍旧否认。
沐阳打破僵局,提议搜身。
“搜就搜”少年道。
仆人开始搜身,忽然少年身上掉下一物。
少年刚要去捡,却被楚天一步抢先。
楚天拿着手里的剑穗,愤怒地望着少年。
“这是我的东西。”少年争辩道。
“人赃并获,还敢狡辩!”
“这就是我的东西,从小便在身边!”少年愠怒,大声叫道。
“死不悔改,朽木不可雕也!”
少年被驱逐出了楚家,直到最后都不肯承认自己偷东西。
少年被赶回家后,叶家第二天便搬离了此地。
楚天又恢复到以前状态,时而还会望着远处发呆。
沐阳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这楚家可别在这断了后啊!
一日,仆人打扫楚天房间,忽从柜子底下扫出一物。
是一缕剑穗。
楚天看着这两缕一模一样的剑穗,呆立一旁。
忽然,脑中似被一道雷电击中。
“思初,思初,思楚?叶家?类似的气流?还有少年那似曾相识的脸庞,难道…湘叶…”
楚天拿着剑穗,瘫倒在了椅子上。
十八年前,楚天求师期间,与同门师妹湘叶暗生情愫,两人在双修时一时没把持住,偷尝了禁果,暗结珠胎。
楚天那次回家探亲,便是与父母商议婚事。可是没想到回去后,却已是师门被灭,全部都被烧毁。
楚天拿着的剑穗,便是他与湘叶的定情信物,一模一样的阴阳穗。
原来这么多年,心里日夜怀念的“故人”竟然一直都在身边。
而自己唯一的儿子也被自己羞辱一番,赶出家门。
“楚天啊楚天,你真是愚蠢至极啊!”楚天仰天长啸,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三年后。
楚天走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中,前方隐约能看见有一处房屋。
三年前,他将楚家托付给沐阳便开始四处流浪。
踏遍了全国,却再也没找到那两个日夜思念的身影。
他走向沙漠深处,只有风沙可以抚慰他的苦痛。
渐渐走近,原来是一处酒家。
他想要进去讨杯酒喝,走到屋前,却立在了那里。
“娘,你到底啥时候原谅我爹?”
“等他找到我们的以后再说吧。”
“可我们藏的这么深,他啥时候能找到?”
“想找就一定能找到。”
一行热泪掺着风沙从楚天眼里流出,
“湘叶,思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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