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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有正义了就绝不怕别的,一个人若是没有正义之心,那么他的功夫才学,只能是江湖的一把无名狂刀,谁都可以执牛耳而用之。
是他人之剑,难以成大纛。
江南,临安,盛夏前后。
观前古镇,风云客栈。
黄河远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他已经三天两夜没睡觉,如今在这间客栈足足睡了半个月,除了吃饭上茅房就是睡觉,好像是一辈子没睡过觉。
他小麦色的胸肌,大腿肌肉都曝露出来,在窗户上投来的阳光下炙烤着,他并不瘦但是面容什是清癯,在清癯的脸上倒长出来些许胡须,看起来就像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常日里,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与俊逸潇洒,放浪不羁的名侠公子,怕是违和甚多。
他的门终于又开了。
‘吱呀——’一声,他的门已开了很多次,这一次一双脚跨过门槛,来的这人面容红润,细眼虬髯,腰间一柄黑鲨皮刀鞘的朴刀,身材颀长,颇有燕赵之风,年纪在三十一二岁的模样。
——正是铁血三神捕之一。
——无主狂龙——朱谁怕。
朱谁怕近前看了看床上的黄河远,黄河远却仍旧在打鼾,自由自在地打鼾,这震雷般的打鼾,把人震得半死。
朱谁怕虽有内功护体尚觉得耳畔惊雷,胸中也不有慨叹:‘这黄河远打鼾之声快赶上北少林七十二绝技的狮子吼了,一般女子决计是忍受不了的。’想到这不禁一笑。
朱谁怕在这十八天已来第三次,都是无功折返,因为他当然知道,黄河远睡着的时候,就算在他耳边放鞭炮都是徒劳,除非他自己醒。
朱谁怕拂袖起身,摇着头喟叹,正准备出去。
忽听得身后一阵悉挲,忽地一声道:“朱老哥!”朱谁怕浑身一颤,连忙回身,这黄河远已坐起来,他大大的黑眼珠写满了纯真,些许倦容刻在脸上,朱谁怕激动道:“哎呀,哎呀,哎呀,你终于醒啦!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激动之下一连说出三个‘哎呀’两个‘妈的’。
黄河远揉揉惺忪睡眼道:“几点了?”
朱谁怕骂道:“你他妈睡了十八天,还问我几点了!现在太阳已落山良久!”
黄河远眨眨眼:“十八天?”
朱谁怕重复道:“十八天!整整十八天!”
黄河远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道:“我在这床上躺了十八天?”
朱谁怕打趣道:“除了吃饭拉屎,整整十八天,你如果再躺几天,掌柜的可能会替你把你入土为安了!”
黄河远咯咯笑道:“你来找我?”
朱谁怕点点头。
黄河远问道:“找我干嘛?”
朱谁怕面露难色道:“捉你。”
黄河远忽然站起来,指着自己:“捉我?”
朱谁怕重复道:“是,捉你。”
黄河远问道:“为什么?”
朱谁怕喟叹三两声道:“因为你那件事情没有干好!所以雷老大很不高兴!要我把你捉去。”
雷老大,当然是铁血三神捕之首‘惊天魔手’雷我心,一手七十二路伏魔掌法,惊天灭地,罕逢对手,伏魔掌下无活口,他是江南的一根定海神针,他的武林的不败大纛,他更是朝廷的智囊。
“那件事我已不想再提,永远都不想再提!”黄河远忧心忡忡,想起了行动的自己,想起了那些人,简直是到现在还双腿发软,那种场景没有任何人敢体验第二次,绝没有人敢,因为实在是太触目惊心!
他绝不想回忆,但是已说出口:
二十一天前。
湖北荆湘,暴雨滂沱。
健马长嘶。
马上的正是黄河远,他带着黑色抹额,什是精神,黄河远拿到了自己的上任书,到凤菲县做监斩官,上任书当然是假的,什么狗屁监斩官当然也是假的。
因为这点芝麻绿豆点的小官小吏,他根本不在乎,曾经圣上钦点黄河远上任堂堂临安府尹,这堂堂五品大员,无数读书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爵位,他一个大好青年愣是瞧不上眼。
那为什么在暴雨滂沱下,要在雨地里拿着一封假的上任书,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凤菲县,去做一个傻子都不要的监斩官?
因为凤菲县有一个巨大的富贵等着他去取。
风急。
雨倾盆。
风惨烈,雨惨落,一匹爪黄飞电在惨嘶,它的马车车轮疾驰。
人已在走,心却未动。
心在呆滞,在思考。
中年男人眼前的是‘江阳女妖’费青青,一个不起眼的女子,莫看她瘦小,但这个人在临安府衙可以换整整一千两黄金。
他也很吃惊自己可以这么顺利地捉到江湖上最难捉的大盗费青青。
费青青进出大内如同回家一样。
曾经把皇子偷出来风花雪月一夜之后送还回去,结果这皇子便患上相思病,不久郁郁而终,新皇大怒,张榜捕杀,重金犒赏神捕。
她原是无敌的。
但是她遇到了他,就如同老鼠遇到狸花猫,几乎就在三个时辰内就不费吹灰之力,擒拿了最负盛名的大盗费青青。
而至于他,就是江湖上早已赫赫有名的铁血三捕头之一‘银枪宿命’乔平,曾经三枪刺死巅峰的武当叛逆‘正义太极’张顺耳而闻名江湖。
乔平捉到了费青青,这么大的风闻在江湖之上早已掀起层层巨浪。
乔平深知夜长梦多的道理,所以他要快,要尽快,一定要尽快。
所以此刻他便要去凤菲镇交割人头,得这一千两赏金。
‘银枪宿命’乔平,如果世间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他的话,那么只有‘冷峻’可以。
他白色的眉毛,无血色的脸颊,高耸的颧骨,加上寒光斗射的目光与银枪,足以让九成九以上的江湖人士对其又敬又怕。
骇人,极其骇人的模样与功夫。
他的枪和他的人都是一样,尖锐,致命,睚眦必报。
他杀的人都是他觉得该杀,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名誉,只在乎红利。
杀人是为了红利,就是这么纯粹。
一个人或是一条生命最有价值的时候,他便会抛向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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