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引
低低地呢喃着这首诗,在热茶氤氲的雾气里,我又想起了他。
那是怎样一个男子。
多情而又虔诚。
在苍茫雪山上最接近蓝天的地方,有着最清澈的水、最干净的空气、最澄净的心和那个剔透的男子。
把自己所有的热烈隐藏起来,为了信仰,他丢弃了一切应该有的情感,成为了人人尊敬的达赖,却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资格。
在百余年后的今日,诵读那些被覆盖了厚厚灰尘的诗文,我隐约窥见了那个孤独而又寂寞的仓央嘉措。
诵经声在耳畔萦绕,日日夜夜摇动着手中的转经筒,跪在佛前祈祷着,为世人诵读着一首又一首经文,却唯独,不能为心爱的女子做任何事情,这,大抵便是他念出“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的缘由吧。
不知道从何时起,爱上了这个男子,在诗文中,亦或是,在梦中。
瓦蓝瓦蓝的天,飘着几朵轻柔的云,皑皑雪山上是圣洁庄严的宫殿,一级一级的台阶上被白雪掩盖的是丝丝血迹,那是虔诚的信徒留下的最虔诚的纪念。是的,纪念。在那个年代,穷尽一生只能见一面这个魂牵梦萦多年的圣殿,是多少人一生的追求。
而我在诗文中认识的那个仓央嘉措,却是被信仰困在这个圣殿中的一个孤单的人。
你见,或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一座宫殿,一个信仰,一个人。
这大抵,就是他能给他爱的人最大的幸福了吧。
偶尔也会背手而立,对着经文痴痴地发呆,也许脑海里映现出一个美丽的女子:及腰的长发编成许许多多的辫子,用发带松松挽起,额前的碎发下是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容,柳眉星目,唇红齿白,一颦一笑间恍若是上天派来的仙女,行走在苍茫的雪山间,让人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消失在哪里,不曾出现过一般。
青灯古佛,一盏微弱的烛灯,映照着青烟一缕缕升起又飘散,就像那个女子,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又错过。而他,自始至终只能这么看着,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是达赖,掌管着这一方大权,独独不能为了她做些什么。
因为,他是这一方的达赖,不是她的良人。
既然如此,那便不给她任何的希望和错觉,与其此生苦苦纠缠无果,不如从未开始过,那么,就不会有泪水滴落了吧。他这么想着。
挥一挥衣袖,一道门,隔开了两个人,从此,一别便是一生。
多少次午夜梦回辗转难眠时,点点滴滴的回忆犹在眼前,他不敢去触碰,更,不敢再去想,既然不能在一起,又何必痴恋那么多。这世间,贪嗔痴念的人太多了,他连作为其中一个的资格都没有啊
直到有一日,看到了她,丰腴了些许,昔日的俏丽佳人在没有他的日子里蜕变成了风华绝代的美人。心里有些激动,正盘算着怎么和她打一个招呼时,抬首却又见女子对着她身畔的男子轻轻低语着什么,那一刹那,尽显小女儿姿态,娇俏而又让人心生怜爱,心头的喜悦和激动尽数化为一阵阵抽痛,这一切,本该是属于他的啊。
那一瞬间,他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多少美好。
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从那一句“曾虑多情损梵行”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选择了自己的信仰,注定要负了她。
好一句“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可是,那又怎样?
只是留着自己空悲切的话语罢了。
这世上,本就不会有双全法,又怎么能够两不相负呢?
纵然如此,谈及仓央嘉措这个男子,我也是心疼的。
这世上,又怎么会有如此深情的人?
即使最后还是放弃了他深爱的女子,那又如何?他用了一生,去供奉他的信仰,也同样,诠释了他的痴情啊。
爱与不爱之间,阴差阳错,万物轮回,不同道之人,又怎么能够执手同看云卷云舒。
叹了一声气,放下茶盏,任茶香四溢,惊艳了周遭空气,清浅的香气将我围在中央。
我闭上眼睛,看到了连绵的雪山,圣洁的宫殿,和,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仓央嘉措。
手执转经筒,闭着眸子轻声吟诵着佛经,像极了一副画,泛着圣洁的光,嫡仙也不过如此了吧。
眸子缓缓睁开,那是怎样一双堪比日月星辰光芒的眸子啊,承载着悲悯和化不开的忧伤。
他,在忧伤那个女子吗?
也许吧。
他选择用日复一日地诵经祈福处理政务来麻痹自己的感觉,好像这样就可以不再思念她。
于是,他成了最有威望的达赖,他却再也没有遇到那个让他爱了一生的女子。临死前,他手指向了她消失的地方,如果佛祖庇佑,那么,就让他再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爱吧。
手,重重的落下。
这世间,少了一个痴情的仓央嘉措,多了一句“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叹惋。
爱与不爱,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我们所能够选择的是怎样去爱人和被爱。
而仓央嘉措,这个嫡仙一样的男子,选择了用守护和祝福去爱那个女子,而那个女子,又何其有幸,有如此痴情的人爱了她一生。
网友评论
她是个女子吗?
责任,智慧和爱是矛盾的吗?
如果是女子,他是个可怜的人
如果是爱,他是个更伟大的人
流浪在拉萨的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