坝上雪

前年我家在市里买房子的时候因为要到市中心去办一些手续，儿子开着车带我的，几里的路程竟然开了一个多小时，坐在车中的我就瞎想，这么堵的路要是人生病了去医院急救那怎么办？我便有些后悔，这城市不适合人住。

但房子还是买了，时间久了知道有些貌似宽敞的路可以不走，有些拥堵的路可以绕开，还有些路可以有别的路去替代。条条大路通罗马，会有适合走的路。

像暖暖一样。

暖暖是一个朋友的网名，真名叫吕素华。

上海的九月，夏天还没走远，还能看到它的背影，阳光依旧灿烂炽热。暖暖却在群里发了下雪的照片，开始我还以为是像我的文章一样，也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呢！她说就是现在啊，零下五，六度都穿上御寒的羽绒服了。我便笑她生活在北极，还拍了一张自己穿短袖子的照片，当然也没忘记鼓动她写篇今年的第一场雪。在心里那种“不适合人住”的念头自然而然的又冒了出来。

什么地方才适合人住呢？

在我的老家，四季分明，虽然无山，也没什么著名的旅游景点，但村庄仍密集如森林，只是人越来越少了，孩子们向往钢筋混凝土的森林了。你无法选择出生地，但可以选择目的地。

从她发表文章的报上得悉那个我认为“不适合人住”的地方叫张家口，河北的，新一届的冬奥会将在那里举办。张家口那边有个叫“坝上”的地名，从辽阔的华北平原到那里开始，平坦的地表上就像突地被架上了一个梯子，地形逐步抬高，形成了连绵的有层次的山群，这里属大陆季风高原气候,冬季漫长，夏季无暑,清凉宜人,7月平均气温摄氏24度,这里水草丰茂、富饶美丽、冬夏分明、晨夕各异,乃为一处旅游、休闲、避暑、度假的胜地，再往北便是浩瀚的内蒙古大草原了。

这里是避暑天堂，那漫长的冬季岁月呢？

住居在那里的人不是仅仅在夏天才住在那里的啊，他们住的叫日月，叫生活，叫生存，冬天严寒他们能去海南避寒吗？我想，肯定有但不会很多。

暖暖就去不了。

我们虽然在一个群里，了解却是在她一系列书写“坝上”的文章中，像我只写“程家墩”一样，在坝头她才游刃有余，那是她文字的座标。我认识她的时候也是在她的文字里，知道了草原，野菇，还有老井，还有举着羊鞭把生活紧赶慢赶躲避风雨的人，那是她的父亲。

“雪下得这么早，这个冬天一定比以往的冬天更冷。值得我欣慰的是父亲终于没有再犹豫，放下他拿了大半生的羊鞭，安享晚年。我再也不用在冬天呼啸而过的西北风里，牵挂父亲在野外受得冷冻；再也不用担心满山雪封的日子里，父亲蹒跚的脚步。这个冬天再冷，与我再无牵扯，因为从此以后的冬天父亲都暖和了，我的心也安了。”

读着这些暖心的文字我明白什么叫“适应”，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比坝头还冷的地方很多。用暖暖的话叫：“适应冷的人，却受不了热，我还是热爱家乡的，如同这里世世代代居住的人们，冻出了倔强，执着，坚强，坦荡……”

现在上海也进入季节的冬天了，但北方的冷空气还在途中，满目的色彩依旧鲜艳，如果有太阳，天还是暖暖的。不知道暖暖那边的坝上下过几场雪了，别人眼中诗意般纯洁的雪我是不喜欢的，如同那些所谓的人造风景区，日子是过出的，不是看出来的，画饼充饥，望梅止渴毕竟只是句成语。

那边早就用暖气了吧，她的腰伤还没好受不了风寒。我知道即使她在炕上也是无法安稳地睡觉，她是一个有追求的人，一个讲究生活质量的人，一个有爱心的人。可能此刻她望着窗外，朝着南方，因为那边有暖暖的阳光，还有我们小群对她真诚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