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热闹,所以小时候,我不怎么盼望着过年过节。
因为每逢这个时候,家人们聚在一起,都会各自吹嘘自己的生活,猛夸自己的孩子,而我,只能得到老爸的各种贬低,当时我真不能理解老爸的做法,说法。
毕竟,小孩子对自己是否优秀的判断,不都来自亲人的肯定吗?我写字漂亮,作文也好,功课也好。
这一切,我都只能从老师的口中听到,但在老爸眼里,我离优秀总是那么遥远。
记得五六岁的时候,我看着姥姥打麻将,我看了一会儿,就学会了,舅舅宠着我,他让我替他玩,输赢无所谓。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总是想办法逃避家人们的谈话,去找自己感兴趣的事去做。
至于拜年,我家乡的习俗就是晚辈要带着酒等礼品去看望长辈。
是的,这也是我最烦的事。慢慢地,我掌握了技巧,我只需缠着大表姐,二表姐,表哥他们,我就不会被其他人盯上问话。
即使有人过来故意找茬儿,表姐也会替我解围,对她们说:“妹妹内向,不爱说话!”
我不清楚这算不算社交恐惧症,但直到前年春节拜年,我突然不那么抗拒了。
大伯和二伯已经过世多年,老爸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
老爸唯一的哥哥,也就是我的三伯,曾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也可能是对这世间的红尘还念念不忘,没有走成。但是小脑萎缩明显,记忆力大不如从前,生活不太能自理。
有一年,我们去医院里看他,医生已经告诉堂姐,准备后事。就这样,他也算“浑浑噩噩”地活了这些年,不知道这样写,是不是有些不敬,可我一时也不知如何表达。
去年春节,我买了礼品,去看望三伯,老爸带我去的(因为我不仅脸盲,还有点路痴,根本找不到门口)。
我敲门,是三伯母开得门,她是个乐观的人,守着像个孩子一样生活不能自理的三伯,她总是笑呵呵的。
我给三伯拜年,他根本认不出我是谁。老爸一站出来,三伯眼睛都亮了。失忆?根本不存在的,他俩笑呵呵地聊了好久。
我只能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摆弄一下手机,这种尴尬的场面对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三伯母,可惜呀,她不知道什么是尴尬。
两个老头抽着烟,老爸眼看三伯的烟蒂都快烧到手了,一把抢了过来,三伯突然像小孩子一样,嚷着:“还能抽两口呢!”
老爸无奈地看着这个突然有些陌生的哥哥,他的胡须长了,黑的,白的。老爸向三伯母要了电动剃须刀,开始给三伯刮胡子,三伯继续傻呵呵地笑。
老爸一边给他刮胡子,一边埋怨着他,唠叨着他,怪他不及时处理自己的胡子。
我突然没有忍住,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老爸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看着两个老人这样的行为,我说不出的难过,现在回想起来也还是难过。
我也说不清楚,那时我的眼泪,到底是因为害怕时间的无情,还是他们的兄弟情触动了我。
从三伯家出来以后,我心里就一直难受,我希望他们永远都不会离开,却也骗不了自己。
老公看出了我的心思,本来打算2021年的春节就带着老爸去看望他远在哈尔滨的二姐(我的二姑),可疫情突降,没有去成。
不知道今年的春节,是否可以让他们姐弟二人团聚,我害怕时间在指尖不经意地流逝,我开始害怕,这会成为他俩永远的痛,也成为我心中的一道疤。
中国是讲究人情的国度,什么时候,都不会变,更可况是亲情。
希望现在还不晚,在我的而立之年,才明白了手足情深是何种深情。
老爸,如果条件都允许,我今年一定带你去和二姑团聚,听你们聊聊天,听你们讲讲你们的小时候,还有我们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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