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至味是清欢

蒋瑶把香菜和葱洗干净，甩了甩上面的水珠，晾晒了起来。把生姜切丝然后切沫，再把洗好的肉放到案板上，这是蒋瑶一大早就到菜市场上挑选的最好的肉，三分肥七分瘦。

刀顺着肉的纹路，先把肉切成片，然后再切成丝，最后切成碎沫，蒋瑶手握着刀柄，使劲的剁着肉馅。很快瘦肉和肥肉便混在一起，成为肉泥。

杨真喜欢吃蒋瑶包的饺子，他说外面的饺子的肉馅都是用机器绞的，吃起来不劲道，所以每次蒋瑶做饺子都亲自剁肉馅。

算起来他们结婚已经8年了，小妞都6岁了，今年刚上小学。

上个星期六晚上，蒋瑶半夜起来，看见书房亮着灯，杨真站在书房的低声打着电话，见蒋瑶进来，他就赶紧挂掉，脸上闪现一丝慌张。

女人的直觉真是奇妙到极致，蒋瑶感觉杨真外面有人了。半夜三更，等他睡熟，她把他的大拇指放在手机的解锁键上，打开了他的微信。

处理的干干净净，几乎没有一点蛛丝马迹。蒋瑶有点失落，准备放下手机，却看见对话框里跳出一句话。

“亲亲，我知道了，老公，以后我不会任性了，不会那么晚给你打电话了”

蒋瑶的手指颤抖着，打开微信里的那个头像，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凉，有着一对小虎牙，笑的灿烂。

把葱和香菜生姜沫，加上马蹄碎，一起和肉馅混合在一起，淋上生抽，料酒和花生油，再撒上精盐，蒋瑶又打了一些蛋白在里面，搅拌均匀。

蒋瑶一个一个的捏着饺子，放在案板，杨真总说她包的饺子好看，皮薄肉馅多，吃起来，汁水满嘴，劲道极了。

蒋瑶在等杨真回来，她实在憋不住了。

人间至味是清欢 杨真坐在黑色的H5里一脸憔悴，胡子两天没刮了，沧桑的脸上写满了疲惫。最近单位太忙，年底了各种事情一大堆，没完没了的会议让本来就不多的生命在陈词滥调里慢慢流失，拜访客户，聚餐吃饭又让他的身体受到了无尽摧残。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他脑海里突然就浮出了这么一句词，是啊，任何时代任何人都有他不可逃脱的宿命，人生本来就是艰苦的修行。

还好有小易，他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女孩开朗活泼，对人毫无戒备，就像一块天然生长的璞玉，和她在一起聊天真的很轻松，如沐春风的感觉。他们是在网上认识的，一来二去的都沦陷了，杨真发现原来自己也会网恋……

老婆打电话让今晚早点回去，说是包好了饺子等他。太好了，当初他就是好吃，一颗颗秀气的元宝型的饺子让他赏心悦目。能把饺子做成这样的人在生活中也一定很细致，杨真毫不客气的追到了她。

一想到又可以大快朵颐，他的胃就轻轻收缩了一下，回家。

人间至味是清欢 蒋瑶给杨真煎了一碟饺子，准备吃完，再给他水煮一盘。

晚餐很简单，但是很营养，清蒸鱼，排骨莲藕汤，再就是时蔬和饺子了。

蒋瑶看着杨真大口吃着饺子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有心疼，也有爱意，更多的是不相信。她也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汁水一下子溢满口腔，还有一滴沾在嘴角上。杨真抽出一张纸巾，伸手递给她。

杨真瘦了好多，感觉到很憔悴。二个人大学恋爱四年，结婚八年，都是农村出来的孩子，没有背景也没有后台，今天的房和车，幸福的生活，都是靠二个人的双手打拼出来的。蒋瑶很珍惜，对于杨真她是崇拜的，也是依靠的。

蒋瑶另外给杨真下了一碗水饺，看着他把汤和饺子全部吃完。今天小妞被蒋瑶送到婆婆家，她准备探个究竟。

收拾完毕，蒋瑶就坐到杨真的对面，她清了清嗓子，呼吸有点急促。

“杨真，你外面有女人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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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女人？”杨真愣了一下，随即一脸无赖的笑到:

“嗯，我们公司好多美女啊，个顶个的漂亮，比你鲜嫩多了，哈哈哈哈，你个老黄瓜”

“跟你说正经的呢，少给我嬉皮笑脸的” 蒋瑶一脸严肃。

“干嘛啊这是？搞得跟公务员政审似的。放心啦老婆，我要有小三了第一个通知你，那你不就轻松了吗。”杨真猥琐的冲她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可是看见有人给你发微信了哈，放心，我是无意中看到的。老公都叫上了还不承认？”蒋瑶轻轻拨开他的手，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哦，你说小易啊？她是我在网上认识的一个小女孩，一个人在外工作很不容易，有时候找我聊聊天，我拿她当女儿一样，老公什么的，网络称呼而已，我还不是让你叫爸爸么？” 杨真嘴上这样说着，心里还是涌起一丝愧疚……他目光炯炯的看着老婆，脸上平静的一如秋天的湖面。

“就是，别祸害人家小姑娘。你要真敢在外面找人，我就把你 ——咔嚓~掉。”她扑过来向杨真的腿间掏去，做了一个剪的动作。

杨真一把抱住老婆: “咔嚓？你舍得吗？剪了也是你受罪……”

蒋瑶很爱杨真，结婚前就不让他碰家务了，她觉得男人是干大事的，婚后更是把他养的白白胖胖。

杨真也没让她失望，从打工到开店，再到买房买车从来没让她操过心。再后来店面倒闭，赔了好几十万，杨真不想让老婆孩子跟着受罪，要离婚自己一人把账扛下来，老婆死活不愿意。

一路走来，他们的感情是经得起考验的。

可只有杨真心里清楚，小易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应有的位置……

蒋瑶依偎在杨真胸口，他紧紧地搂着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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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耻的是还有小三来盗墓。

对于杨真，蒋瑶太熟悉了，他抬起屁股，蒋瑶都知道他会放什么味道的屁。

早上起来，蒋瑶去婆婆家把小妞送到学校，和公司打了一个电话，请了三天假。她坐在杨真公司对面的咖啡厅，喝了一下午的咖啡，把那个女孩子的微信研究了个透，就通过十张非好友能看到的信息，蒋瑶通过一个明星微博的链接，一页一页往下翻，然后看见那个女孩的留言，居然找到了这个女孩子的微博。

点开微博的那一刻，蒋瑶的心好像在滴血。杨真果然骗了自己。

好像年轻的女孩子都喜欢秀恩爱，每一张照片，甚至每一句话，都有糖的味道，不过对于蒋瑶来说，却是苦涩的。

二个人站在一起，或晒出十指像扣，或晒出太阳下的影子，甚至连情侣鞋都晒了出来。

蒋瑶居然想笑，这双鞋子杨真也送了自己一双。真TM的狗血，电视剧里的故事活生生演在自己的生活里。蒋瑶像一个蹩脚的小丑，步履蹒跚。

蒋瑶把小妞送到婆婆家，回到家，她窝在沙发里，感觉到冷汗涔涔往外冒。

杨真回来时家里黑漆漆的，他打开灯，吓了一跳。

“杨真，我们离婚吧”

“离婚？你发烧了吧？开什么玩笑” 杨真看着沙发上楚楚可怜窝着的蒋瑶:“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你还真会演，平时没少骗我吧？”蒋瑶突然发飙，大声吼起来: “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杨真慢慢踱步到墙角的酒柜边，拿出一瓶干红，取了两个杯子，坐在蒋瑶对面，缓缓倒上酒，把杯子往她跟前推了推和，目光直视着她凌厉的眼神 : “喝点吧 ! ”

“咱们在一起快十年了吧？从认识到结婚再到现在？”杨真慢慢抿了一口红酒，红色的液体顺着高脚杯滑入口中，嘴里突然一凉，接着就有了一丝淡淡的甜味，在口腔停留不到一秒，从食道流进肠胃。粗大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顿时舌尖泛起了一点点苦涩，唉，一定是酒太烈了。

杨真缓了一下，定了定神:

“这么久以来，我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都说了，和小易只是在网上聊的来而已，你又何必这么认真啊？”

“是吗？那她微博里的照片是真怎么回事？是你穿越过去了吗？不要跟我说是美图秀秀的功劳，请你不要低估一个女人的第六感，更不要侮辱我的智商。”蒋瑶端起杯子一口干了，轻蔑的俯视着低头的杨真，仿佛七十六号里的特务掌握了高度战争机密一样。

“是，我是去见过她一次……我、我不能和朋友吃饭聊天了吗？”

杨真痛苦的揉着头发，据理力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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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真，你把我当三岁孩子了吧”

蒋瑶冷笑了出来，忽然之间，她觉得杨真狠陌生，对于这个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男人，她感觉陌生起来。

蒋瑶心狠不甘，她甚至现在找到那个女孩子，狠狠甩她两耳光，自己辛辛苦苦栽培的绩优股，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掠夺，蒋瑶的眼睛瞪到最大，甚至可以看见眼球周围的血丝。

但是她的内心其实不想和杨真离婚，但是她又觉得离婚是考验杨真的唯一标准。如果这个男人同意离婚，自己也算死了心，说明自己在杨真的心里毫无位置。如果他不愿意离婚，愿意为自己改正，自己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生活啊，已经把以前傲娇的蒋瑶打磨成一个会算计的女人了。

蒋瑶又倒了一杯红酒，昂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像喝白开水一样。她的脸不知道是酒上头，还是气的，红的吓人。

“我给你一个星期考虑，如果想和我和小妞继续生活，你就给我处理好你的狗屁婚外情，如果不想继续，你就给我净身出户，自己滚蛋”

蒋瑶把杨真推到门外，关上门，从里面咔嚓反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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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真呆呆的站在门口，心如死灰。由于没有声音，门口的声控灯黑了，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了，他用力搓了搓肿胀的脸，然后掏出手机:

“老旭，你来我这儿一趟，我想喝酒了……”

“你丫又发啥神经？一点多了大哥! ”

“嗯嗯，那好吧……”

杨真穿着卫衣拖鞋，行尸走肉般向小区门口走去。朔风凛冽，不知是因为风吹着还是他自己心神不宁，蒋瑶从五楼的窗口看下去他有点摇摇晃晃的。

一瞬间，蒋瑶就心疼了，泪水似决堤的洪水一样在脸上肆意流淌，她还是深爱着这个男人的，可能刚才还恨不得杀了他，但是这一刻，她所有的怨气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无边无际蔓延的爱。

杨真高大的身材佝偻着，像秋风里的落叶，在这寒冷的夜里，如此的萧条。

蒋瑶的心像针扎一样，这些年从谈恋爱到结婚，杨真疼她从没改变过，就连自己娘家，他都能像个亲生儿子忙前忙后。

“也许他真的只是见见面，没有发生什么，也许我想太多了……”蒋瑶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这么多年的感情，像无形的绳索，把自己和这个男人深深捆绑在一起，他已经揉进自己的血液和灵魂。

蒋瑶拿起杨真的外套，风一样的跑了出去。她站在楼下，对着杨真的背影喊了出来。

“老杨……”

一辆黑色的帕萨特无声无息的停在了杨真旁边，老旭从车里钻了出来:

“你俩这是干啥呢？大半夜压马路玩？都上车吧。老夫老妻了一天天作啥作？……好了，既然都出来了，那就找个地方好好说道说道。”老旭一边拨弄着方向盘，一边说道:

“什么情况啊？从没见你俩闹成这样……”

杨真坐在副驾驶上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是不知道啊，老杨这次真的动心了……” 蒋瑶像是委屈的姑娘见了娘一样，一边小声抽泣，一边简单的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多大事儿啊？现在这世道，哪个男人脚上还不沾点水啊？蒋瑶你别太认真了，真子我最清楚，他是不会乱来的。”二十几年的关系，老旭和杨真说话从来不藏着掖着。

“你说的那是屁话 !” 蒋瑶差点被气笑了: “网恋也是恋，走心了爱了就是对婚姻的背叛 ! ”

“大禹治水听说过么？这感情就像洪水猛兽，来了那挡也挡不住啊。宜疏不宜堵，要不然人会被憋疯的。”老旭说的头头是道，一本正经的理论着:

“这什么东西都有个保修期吧，一台电视机保修三年，一辆汽车保修十万公里，两人在一起一辈子还能没点磕磕绊绊？出问题了咱就修嘛。”

一直默默听着的杨真这时缓缓说道:

“我不会同意离婚，我很爱很爱你和孩子，你们就是我的一切。小易终将会找个对象，组建自己的家庭，大家都很理智，情止于此了，到时顶多算一个很好的朋友。如果你们现在要我做出什么承诺，那……真的只能是欺骗，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更知道自己这样很无耻，但现在真的很难控制自己。或许，我需要一点时间……” 他觉得头剧烈的疼了起来。

蒋瑶铁青着脸，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她一边深爱着杨真而心疼他的处境，一边又为自己所受的不公感到屈辱……她不知道该如何以对了

“你特么能不能闭嘴？”老旭对着杨真怒吼道: “就你丫有情有义了？就你丫一腔热血了？”

“蒋瑶你看看，俺们哥们就这样，可能很流氓，但绝对不是人渣，你放心，真子他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你给他点时间好吧？你也别太委屈自己，明儿别上班了，去找我老婆一起逛街，我来好好开导开导他。”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火锅店不错，刚开的，24小时营业。咱们去喝点酒吧，喝高了说开了就好了，又不是天塌地陷，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啊。”

老旭一边打着哈哈，一脚油门踩到底，汽车飞一样在路上狂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