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 搬家
那一年的春天,爷爷在五七干校结束了学习劳动,奶奶的陪伴从未离开,军区重新调整并恢复爷爷的职务。
空校离海边不远,有几十里的路,是日本侵华时留下的空军基地,军营、礼堂、办公大楼、操练场、游泳池、澡堂、放映广场、直升机停机坪、歼击机飞行跑道、机房、飞行训练设施、军人服务社(商场)、还有猪圏、自留地、渔溏、植物园、花池、大食堂、军队医院……
设施配备应有尽有,完善便利,像座城市,在我眼里它更像座大城堡。占地几千亩的一个军区大院,周边有两米多高石头砌成的墙,有两个可以并行出入车辆的大门,一个西门、一个东门,有部队的出入证方可进出,我们也随着爷爷搬进一个大房子。
父亲是爷爷奶奶的长子,生于解放前,四五年爷爷和奶奶简简单单,草草的办了婚礼。兵荒马乱的年代,贫困饥寒,百废零落,男人生存的希望就是当兵!听说共产党的军队好,走出去!自己有饭吃,家属也能定期领到粮食。爷爷坚定了决心,当兵!爷爷临走时交给奶奶一张军属领粮卡,这以后是奶奶和父亲生活的唯一保障。
父亲出生四六年,随后解放战争打响,战势越来越紧,爷爷也没回过家。从家书中知道有了儿子,也是浴血奋战的动力。解放后几年,国家安定,奶奶也可以随军了,先后有了两个叔叔一个姑姑和父亲相差十几岁,在他们明事时父亲已走上工作岗位。
由于爸妈忙工作,我和姐姐被送到爷爷奶奶家,姐姐和我相差一岁,我是她的小跟屁虫,走在路上常有人说我俩是双胞胎。穿的衣服、鞋、扎的发带、发卡、头饰都是一样,我俩身高差的不太多,但是我还是矮姐姐一小拳头,打架时,我总是打不过她。所以我会多吃点,努力长过她,可是姐姐也在长啊!直到我初中毕业这个愿望才实现,我终于长过她了,可是姐姐更疼我了。
姐姐五岁我四岁时送到这儿,推开我俩童年记忆中的那扇门,忆童年和爷爷奶奶生活的点滴,有天真的童趣,有惊奇的冒险,有纯真的快乐!
向日葵追着阳光慢慢的扭着脖子,微风轻拂阳光下飞舞闪亮的头发。姐姐斜跨着包,抱着黑白相间的猫。我搂着毛绒兔子,牵着小黄狗向新家挺进。
那是一排排规划整齐独栋二层日式建筑,树木花草种在每家院外路两旁,太阳足的时候不会觉得晒,有树荫、有花、有草、有清香。
木制和水泥完美结合,耐火砖、浅黄外墙、别致的观景窗,烟囱、阁楼、天窗、坡屋顶、红瓦、紫檀色木质门窗,房屋建筑高于地面三个台阶,外观是看不出,地面南北各有两个通风口,通风囗里面成了猫咪的乐园和家,从来没听过谁家进过老鼠,老鼠更不敢进犯。
问爷爷高于地面悬空还有几个小通风口,是给猫留的家吗?爷爷笑着说:是用来防潮防震,日式建筑都会考虑这点。
进门是玄关、玄关墙壁两侧高处各有一个五边形小窗,像两颗星星挂在那里,玄关北是储藏室,南是个卫生间,奶奶告诉我俩的房间在楼上,和爷爷奶奶是对过,旁边是姑姑的房间。两个叔叔在楼下,靠近厨房那间有火坑,冬天爷爷奶奶带着我俩住在有火炕的那间。心思已不用在数房间了!奔着楼梯跑去,从扶手滑下,在跑上去,蹦跳着楼梯釆岀鼓点声,滑下跑上,房子里回荡着笑语欢声。
家里来了好多人,认识不认识的爷爷奶奶和叔叔阿姨们,恭贺爷爷乔迁之喜!猫找个安静的地方慵懒的打盹,小黄狗乐此不疲的穿梭在人群中。当地叫“温锅”他们带来了鱼、粉条、大葱、一块猪肉,这是当地的风俗。我俩更喜欢的是有漂亮糖纸的糖,带铁盒子的饼干和罐头,还有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小朋友,熟悉后很快玩在一起。
小姑姑在帮奶奶摘菜洗菜,两个叔叔骑车去海边买渔民刚打捞上的海鲜,爷爷喊回二叔又给了两张十元。爷爷招待着客人,姐姐和我还是头一次见来这么多的人,这么欢庆热闹的场景。
爷爷把珍藏的两瓶老酒打开,菜一盘盘摆满了两个桌子,小鸡炖蘑菇、炸丸子、炸鱼块(老板鱼)、扣肉、松鼠鱼……红亮闪闪的大对虾,拉开就有筷子那么长,腰身粗壮的像小胡萝卜。横行霸道的螃蟹赤甲红,两个就有一个盘子大,螃蟹掀开盖,满满的黄和肉,顶着盖肥,还有虾爬子(皮皮虾),肥肥的、还有籽,拳头大的海螺把肉拽出,沾着酱汁吃,又鲜又嫩,海螺里壳露出桔红光滑的内壁,像玉一样美,这种海螺叫红里子。我们小孩子会把海螺壳收走,谁的越大越牛,时刻想着那海螺归属权,盼着赶快吃,荤素搭配绿绿红红摆满桌子。
我们小孩子跟着叔叔姑姑坐一桌,记事以来这是我和姐姐在爷爷家吃过最丰盛,最美味,最奢侈的大餐。不会忘记!那年!爷爷奶奶在两鬓花白迎来了生命的春天。
那天爷爷高兴多喝了几杯,举杯之间在说“大儿子两口在,就齐了”
客人一一告别后,奶奶扶着爷爷上去休息。爷爷叙叙念念的说着:这大对虾也有十几年没吃了,那年在烟台接大儿子回沈阳上学,在码头看见卖大对虾,一元两、也这么大,看着儿子吃的真香……那些年亏欠你娘俩了。戎马生涯,我们还都活着,艰苦的十年走来,还剩下俩把老骨头喽!是吧,老婆子!奶奶给爷爷盖好被子转过身来,我看见奶奶抹了抹两边的眼角……
其实在爷爷心里最深的疼!就是父亲和奶奶在老家有一顿没一顿,靠着亲戚你搭一把,我帮一碗的过活,熬到解放后,那时部队调动很频繁,不能拖家带口,到了沈阳上学也是住宿学校,一年父子也难得见几次。等到爷爷可以把家、孩子安置在身边,父亲已经工作了。
没两三年又进入了文化大革,像电影里的场景一样,全国上上下下一片沸腾,文斗、武斗各派系之间无惧的火拼,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父亲也在其中。奶奶心都提到嗓子眼,父亲早出晚归,常挂着彩回来,进门奶奶先摸摸父亲的胳膊、腿,还在吗?还能动不?奶奶背着爸爸在爷爷那儿抹着泪。
那是六六年,国家号召广大知识青年建设大西北,支援三线建设战略工程。爷爷给父亲报了名,爷爷又亲手把儿子送出,那年父亲二十,去了大西北的一个小城,当时父亲不懂!他说他怨恨父亲!以至很多年父亲没回过家探亲,有些大爱不是一句二句能说明、说出、说懂……
爷爷用最痛的方式割舍出心头那块肉!那份爱!以至缺失的那份疼爱一辈子没有填平!良苦用心,只为在那失去理性狂热的运动中,保住父亲少不更事年轻鲜活的生命。
一西、一北、相望遥遥千里,山海相隔、海阔路漫,岁月浩瀚、思念如潮,天各一方却从未间断父亲对儿子的牵挂!
睡吧!睡吧!老头子!奶奶轻轻合上门,徐步走来……
晚霞的余辉映画了红彤的天,暖着山峦、海面、大地、树木、花儿、小草,祥和如一副油画安静甜美的挂在天际。
那年 搬家愛笑的鱼儿在写,你喜欢那么就点个小心心❤️吧!心会随着您的点赞提示铃声雀跃欢喜不已!
网友评论
…我这边有待于更正:我父亲是解放前1946年参加工作的,1948年入党,1952年支边到内蒙古公安厅…我搞错了……
任胡吃海塞 体重不增,任海枯石烂 宠爱不变。致傻妞🌹🌹🌹🙃🙃
就知道你赖皮!握握爪爪🤝吧!礼貌抱抱👭不给熊抱😑走了🤣
好的喔🤗🤗
你的诗作得那么好📖我自愧不如🧐
寥寥数语!字字珠玑!
感谢您的勉励、指正、赞赏!谢谢您
他们走过艰辛、泥泞!迎来曙光🌈
是的在长辈的福泽下,快乐健康的成长
所以没动笔✍️📖
谢谢您百忙中抽空细细品读我的文章
早上好️🍶🥪️
鹭成行,雁成阵,知音何处书难寄。月空圆,人成各,人生如梦,流年似水。催!催!催!
曾经受过的伤害,谁会心疼?
还好,没发生父子相仇的悲剧。
最后,毛主席也该后悔了吧?
是,有些爱总是懂得太迟!
早
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你那篇(妈妈的五十年代之痛)想看你写的大舅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