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秋夜小话

秋天的夜里很黑也很冷，我身穿单薄的衣服倚靠在一垛矮墙前瑟瑟发抖。在旁边蹲着的老森抬脸问我：“老表，有烟没？”

我闻言上下齐摸破烂的衣兜，什么也没有摸出，不免恼火骂道：“他娘的，老子要有烟，就先自己抽了。”

老森笑了笑，不再说话，不过这下我是急了，开始没话找话说了，我和老森不是深交，只是入伍时知道他是江西人。便问道：“你们江西好像有个地方叫桂林，风景好的很吧。”

老森听了一笑道：“哎老表，嫩说错了，桂林是广西，偶那儿是江西。”

我嘿嘿两声说：“那个我岂能不知，怎样，不是太紧张了吧？”

老森先是一阵错愕，然后明白过来，又再笑笑，说：“谢了哈，握不那么紧张了。”

我不再说话，抬头看看深邃的天空，天上烟雾弥漫，看不到任何的星光。四周一片寂寥，但我知道这种宁静只是暂时的，因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那即刻的喧嚣在侧。

我又问：“老森，当初入伍时你是咋想的，现在有后悔吗？”

老森沉吟道：“没甚后悔的，现在全国不都是这样了嘛，握们不参军也是死，参军也是死，那还不如参的军来，也不枉白死了。”

我想想说：“来时那个大官是怎么说的，以身捐躯赴国难，一寸山河一寸血，说的很有道理。”

老森摇摇头说：“握是个粗人，不懂得那些词个意思。不过看那长官样子，倒是个恰葛的人物。”

我心中不信，一个粗人能有那样的觉悟，不过也不便深问。然后我又问说：“老森，你说咱们一个连队这一个冲锋下来，不会只剩下咱们两个了吧？”

老森蹙起来眉头来，默不吭声。

我又问：“你说现在天这么黑，那帮杂种会打过来吗？”

老森依旧蹙着眉头，没有回答。但我也是不要求他回答，只是随便问问，不由叹口气。

正这时，却听到天空响来呼啸之声，然后就是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在我们四处散开。

“妈呀！这是炮击啊！”我赶紧就地卧倒，心说在这矮墙后却是不安全的，就匍匐着向前爬去。

“森头你不要命了，快回来！”这时老森也俯下身子冲我喊道，而就在我不远处一颗炮弹坠地爆炸，碎石瓦砾落得我身前身后都是。

我连忙回缩回身体，抱头躲在矮墙下，任由那些碎石落下敲打着身体。

“嫩干甚的，被炸懵了？像那样乱窜很容易死的。”老森教训了我几句。

不知多长时间，炮击终于停止了，我却是什么也听不到了，耳朵被震得直响。然而我和老森都默契的拿起枪，分两头从矮墙后探出头观察。

周围还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但还是能看到有火花闪烁，那是前沿正在火拼。此时我的内心是忐忑不安的，先前克制下来的冷静一下就全没了。手中的枪攥得紧紧的，浑身直发颤。

就这时我只觉得身体一震，然后就被推了出去。我是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头脑还未反应过来，忙回身看时，却见身后的矮墙塌了半截，老森被埋进那土砺之中，只露出一只手臂来。

我失声叫到：“老森……”

然话到半句，我却不敢发出了，因为我看到就在不远处，有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在缓缓的行进着。好像它没有发现我，身上圆鼓鼓的东西朝着别处喷吐着火舌。

就是你将老森害死的吧！我心中充满着怒火，然而却无可奈何。因为我的腿这时已经动不了了，而且我能感觉到有血不停的涌出来。

这样不待那怪东西发现我，我也会血尽而死的，我心中苦涩的笑道：“老森你何苦救我呢，本来你是应该有机会逃生的吧，可是……唉，用不了多久我也要去陪你了，你也不会寂寞了，只可惜你的苦心白费了……”

我就这样平躺在地上，这样会让我舒服点，我却觉得一瞬间，世间的一切都与我没了关系，我就静静的等待死亡的来临，不管是什么形式。

就在我想放弃一切的时候，就看到那怪家伙底部突然腾起一片火光，然后就不动了。之后不知从哪冒出几个人来，看军服是友军，他们对我说了几句话，我摇摇头表示听不见，然后他们就七手八脚把我抬起，匆匆离开了这里。

临离开前我偶然眼撇了下那片矮墙瓦砾堆，想的我这算是被救了吗？老森你终归不想让我死去陪你吗？

那一天是我的初战，也是我的最后一战，在战场上我一个敌人未见，却付出了一双腿，并伴着终身耳聋。我也不解的想，比起那些在战场上牺牲性命的战友，我这到底算是幸运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