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英国妞,打着研究中国文化的幌子漂洋过海而来,最终沦陷在成都街头巷尾的烟熏火燎里,白砍鸡、鱼香茄子、泡椒爆腰花、担担面.......彻底改变了她的味觉,也改变了她的世界。
英国妞笔下的四川美食,不仅仅有历史沿革,还附上详细的做法,细腻的品尝和烹饪的感受,她更懂得去把握美食与人的关系,美食永远是人创造的,并服务于人,美食的背后永远是人的故事,人的温情,人与美食的记忆。
她记录的川大背后的担担面馆谢老板的神秘与冷漠,与热络滚烫鲜香的担担面相映成趣,他永远寡言少语,面无表情,直到故事的末尾,他忽然地仿佛寓意深长的温和一笑,随即就和他的担担面馆一起消失在成都的拆迁浪潮之中,再也不见踪影……只有一个由衷热爱美食和生活的人,才会对美食以及美食有关的人有感情,在文字里,她对美食的追忆与惆怅溢于言表。
这一点我非常赞同,写食物与烹饪食物,切忌变成佐料和历史文化的堆叠,那不是文学,只是菜谱。
食物的背后,是人,她会花费很多的笔墨记录在美食当前,人的性情,自己的思考,她通过去认识一个地方的菜,进而认识那个地方的人,通过对味觉最基本的感知,上升到人生的体验,这就不是简单的咀嚼了,不再停留于唇齿间的享受。
扶霞笔下的川大,和周围的百姓生活水乳交融,学生们不需要走出校门多远,就可以轻易获得最地道的在四川美食,我在想,扶霞的父母如果知道她在成都常常喝得大醉,不知道会不会有我们中国家长一样的焦虑?她也曾经说,她的父亲来成都,第一次吃火锅烫鸭肠,用叉子送入口中,却完全嚼不动,英国人几乎是不吃动物内脏的,看着女儿已经蜕变,在鸭肠、毛肚、黄喉面前津津有味,父亲的眼里,满是怜悯,也可能有有些许欣慰。
中国的父母,应该会反对她把油烟四溢的后厨作为留学研究方向吧,难道不应该学金融学IT考公务员才对吗?
来中国之前,为了学好汉语,在牛津就上了两年夜校,后来又突击学了几个月,结果发现到了成都,不会点菜,是啊,没有任何一种汉语学习班会告诉你,关于“炒”有一百种不同的称谓和方法。
我暗叹那时候的留学门槛真不低,可不像现在的非洲兄弟,汉语都不过关就来中国留学了,除此之外,书中也提及川大对入境的留学生均要进行包括HIV病毒检查在内的一系列体检,这种做法在1994年就有了,不知道现在是否坚持。
近来热点话题里的双一流,自嗨式的王婆卖瓜被网友们嗤之以鼻,大家更认可的世界一流,是能够吸引到一流国家的一流学生来就读,从这个标准来说,当年的川大够得上世界一流。
扶霞在全身心学习融入川菜的同时,也曾经尝试给身边的四川朋友推广西餐,最终她在一片不屑中放弃了努力。当然,并没有多少遗憾,也并不说明哪一方的文化更容易耕植于心,中西方文化的冲突本身就是经久的话题,冲突本身就是交融的一种,在扶霞离开成都后的这么些年,除了星巴克、麦当劳这些大众化的品牌以外,还有更多更正宗繁琐的西方美食逐渐进入寻常百姓的生活,而火爆腰花和鱼香肉丝们也从未退却,依然屹立在我们的生活之中。
在扶霞的身上更感受到一种对待异域文化的谦卑,对做好某件事的认真,她即便不是寻访大厨,在成都的老巷子里,随便拉着一个人,也能与之热聊,她把很多主观的东西藏了起来,以第三者的角度认真平静的审视和观察,她不加评判,不说好还是不好,她喜欢,但不沉溺。
她记录烹饪方法的那个小本子,总是沾满厨房里的油脂和佐料的痕迹;
她每天往返于烹饪学校路上随身背负的那把菜刀,给予她满心的喜悦和希望,她不无幽默地说,今后也背着这一把菜刀游荡于伦敦的夜街,即便遇到劫匪也能从容;
她向谢老板多次讨教,挤牙膏似的一点点套出他担担面的配方,直到五年之后,她在伦敦将其完美复原。
一个认真的人,总能赢得我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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